17歲

我知道每個人由生至死 都終將是一個人
但在旅途中 我遇見太多風景 也實在太孤單
我駐足停留 不斷尋找 縱情依戀
很多時候 我誤以為我遇到了那些能夠一直一起走下去的生命
無論何種性別 以何種形式
我都想 不斷安然待在這些關係裡
那些可以讓我做我自己的關係
那些了解我 不用費盡力氣去解釋些甚麼的關係

不

是那些無論如何
徹底了解後還願意永遠待在我身邊 不會主動放棄我的關係

沒有這樣的人

但我至少還有你

你陪我的日子太長 長到超越了與媽媽一起旅行的日子
以至於我太過將你當成 理所當然的存在
你沒有別人 眼裡永遠只有我
你不管我是甚麼樣的人 曾經帶給你甚麼樣的傷害
你只愛我 也只能愛我
在我孤單時 在我受傷時 在我遭遇危險時
當我哭泣 當我覺得冷 我就抱著你
你成了我冬天的暖爐 療傷的慰藉 行走黑夜的伴侶
你是我弟弟 你陪我面對一切

即使你無法開口言語 但我知道你愛我
我卻沒有辦法給你全心的愛
因為家太沉重 我總是往外跑 總是不在家
總是留你一個 在那個孤寂而零亂的場域 等我回來
我任由你在我開門的瞬間 撲上來 藉此感受家中的活力
我訓練你以人立的姿態與我擁抱 卻沒想到那是造成骨刺的源頭
明知你喜歡出門 卻很少帶你接觸外面的世界
為了使你順從 我曾把自身過去受壓迫的恐怖 施加在你身上

但你只是看著我 看著我 無論我去到家中何處
你就是跟著我 跟著我 守在我腳邊 守在我門口
見到別人接近我 你就警戒 即便那人只是爸爸
見到我哭泣 就算你在發燒 你也會爬起來安慰我
我跟你說話 你就聽
我一摸你 你就笑

在你面前 我可以永遠做個小女孩
那個在你出生不到一個月 用破紙箱把你帶回家的女孩
那個每次出遠門 都對你心心念念的女孩
你是那麼棒 那麼棒
但每次見到你 我只有滿滿滿滿的愧疚

現在的我 突然發現我老了 而你卻更老
現在的我 不求你永遠只愛我一個 也不求你愛我
現在的我 不求你長命百歲 只求你身體健康

倘若到了離開的那一刻 別有苦痛

曾幾何時 我不能再像小女孩般 向你撒嬌
曾幾何時 我也必須學習著主動放下一段關係
曾幾何時 我開始不斷在每次抱你的時候 對你說愛你

你知道嗎 你知道嗎

曾幾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