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修改時間 2016-09-01 12:41:28

教我如何不想她

[教我如何不想她]

很久沒有感覺到夏天的香氣了。海潮的風、遠處的汽笛、女孩子肌膚的觸覺、潤絲精的檸檬香、黃昏的風、淡淡的希望、夏天的夢…..。
但是這些簡直像沒對準的描圖紙一樣,一切的一切都跟回不來的過去,一點一點地錯開了。

村上春樹「聽風的歌」

一切就是這樣錯開了。

「是XXX嗎?」十多年前的一個秋夜,我一聽到這秀氣又帶有生疏感的聲音,就知道是「她」-- 我自認為的「青梅竹馬」。

「我用畢業紀念冊的通訊錄找到你臺北家的電話,就打給你了。我現在讀淡江,沒想到我讀理組吧?所以很辛苦還重考一年。」她在電話的那頭有點緊張緩慢地吐出每一個字。

其實更緊張的是我,彷彿是等待多年、終於點頭答應共度一生的女子奔向自己,但是…自己卻已經向別的女孩求婚那樣的尷尬式緊張。

命運弄人,那一年,我喜歡上了未來將近十年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孩,所有金融卡密碼都用這位女孩的生日。

回到那一夜的電話中,「青梅竹馬」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與e-mail address:「前幾天我跟同學出去,經過你們學校,下次我去找你,你再打給我。」
叩叩叩!幸運女神敲門這麼大聲!我這個呆胖只回答:「喔,好啊,晚安,再見。」這聲「再見」,也等於是自己推開了可能的幸福。

再也不見。

其實,我一直記得青梅竹馬的生日:1月17日。畢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這麼想記得的日子。可是,我卻沒有送過她任何生日禮物。

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略帶點嫵媚的桃花眼,成績優異,又寫的一手好書法,簡直就是這個全校只有700多人、花蓮鄉下國小的小女神。

在開始懂得分辨男女與情竇開始冒出一點點頭的時候,我就很喜歡她了。當然,這是絕對絕對不可能說出口的,而且喜歡她的臭男生們好多。然而,晴天霹靂的畫面總是突然出現,五年級下學期,大我們一屆的一個男生牽走了她的手--訓導主任的兒子。


國小五六年級當然不可能有什麼戀愛,可是那種令國小生臉紅心跳又故作鎮定的耳語很多,多到我開始不找她玩,也不去她家,
每每放學經過她家都得跑步溜過以免碰到岳母…、呃…是青梅竹馬的媽媽,很怕被問及為何不再來她們家玩?「因為我喜歡伯母的女兒呀!但是她現在跟其他男生玩在一起。」內心低語是無法傳遞出百般無奈的。

某天晚上,我鼓起了人生中第一次所謂的「勇氣」--對媽媽說謊不算的話,我在睡前以歪七扭八的字體寫了第一封不知所云的情書,隔天趁四下無人的時候偷偷塞進她的書包。

縱使自己小時候非常會演講、寫作文,但那些堆砌的詞彙想像,都遠遠不及這次「保馬」行動所感受的到張力與現實感。

「你不一樣。你真的跟他們不一樣。真的!」夕陽餘暉下,那是我印象中我倆最後一次並肩走回家,陽光粒子中瀰漫著溫暖又惆悵的光輝餘溫,她這樣對我說道。

然而,我並不知道有什麼不一樣。

只知道她跟訓導主任兒子走的很近。加上後來六年級班別不同,小學最後一年幾乎沒什麼往來,在鳳凰花開時節,她以「縣長獎」也就是全校第一名身分畢業,我排在她後面--因為家父不是家長會長;只是個辛苦的勞工。

長髮及腰的背影、洗髮精淡淡的香、對我微笑的美麗臉、大家的鼓掌與歡送的驪歌,為兒時檔案按下了最後一次的「儲存」。


我們一個月約會好幾次,不曾爭吵;但也沒有接吻與擁抱。我記不起她身上的任何味道,也感受不到能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因為……是「夢」;一切都是夢境。

從那一夜的電話之後,我依舊迷戀著對我未為聞問甚至是帶來憂鬱傷害的女孩。更糟糕的是:我弄丟了青梅竹馬聯絡方式。在那一夜之後,我不曾打過電話、發過mail給她。她在臺北的四年求學期間,我們不曾在臺北見過面。可是,在那之後我卻不間斷地夢見她。

不曾存在的實際感,卻不斷強烈衝擊我的心,所以我忘不了她!如此頻繁出現在我的夢境中,讓我一度悲觀地懷疑她是不是已經不在這個世上?如果這樣,那麼請悄悄帶我走。我願意!

「那張照片拍的不好,而且那時候我長痘痘又剛好有點變胖…」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著為何寄卡片與相片給我,但那時我無法想像她在電話那端的神情,也無心於那張花蓮女中啦啦隊練習照片。就這樣,一切的一切,在之後的十多年中,只能在夢中交談。
如果我那時好好留著青梅竹馬聯絡方式,約她一次,一定可以!
我們一定可以在那次夕陽西下後再一次沐浴在陽光灑落中,而且是手牽著手,換我對她說:「妳真的不一樣。真的!」接著再一起走過一萬六千個不同光景的夕陽西下。

只是…那一夜。我把自己推進了沒有妳的未來。

我寫著這些的此刻,妳還記得我嗎?那個妳說「真的不一樣」的男生已經變成大叔了。

妳,在哪裡呢?
不管在哪兒,妳永遠在我心中。

留言板

回到最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