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腳的室友
第三個,半夜被驚醒的夜晚。
大腦的情緒波動從驚恐、害怕,到抵不住大量的睡意襲上,就像地震時,明知道應該要跑,卻還是有意識地無視它、選擇繼續留在原地。
很快的,那個不請自來的「室友」又再次來到的床腳邊……
說來也無奈,碩士的住校生活,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離家外宿。
學校宿舍的分配是這樣的,大部分的宿舍,不分男宿女宿,幾乎統一坐落在接近學校後山的位置附近,想回宿舍,必須通過一個說陡也不陡,但走起來還是會讓人有些小喘氣的坡道-至於坡道的故事,又是另一件傳說了-而我所住的研究生女宿,便是山上的一棟舊建築。
B209,如果記憶力還靠得住,我的房間位在二樓走廊末端,宿舍的床是上下舖的省空間床位,下鋪位置是書桌,書桌左側有個兼顧鞋櫃功能的小樓梯,通往上鋪的床位。
再來介紹一下我的室友,她是化學系的學姐,但一來研究生時間忙碌,二來她本身是當地人,因此經常不在宿舍,多數的夜晚都是我獨自一人過夜。
第一次的不尋常,發生在某個炎熱的夏日,我一如往常地將大燈與夜燈全關上,摸黑的爬上我的記憶床墊。
悶熱的空氣讓人煩躁,儘管是那支距離自己或許不到一米半的吊扇也無法讓心平靜下來。那晚,我將被子掀開,就算著涼也不會怎麼樣吧?就這樣抱著僥倖的心理勉強睡著了。
朦朧中,像是學姊回來了,我撇見她站在我的床腳邊,替我蓋上被子。
由於是個溫馨的舉動-儘管平時跟室友互動並不多-加上大腦滿是倦意,也就沒心思多想,直到早上,發現自己身上蓋著被子,而室友那晚並未回宿。
做為半個理性的理工研究生,於是我將這次的經驗歸類為一場夢,被子想必是自己睡夢中下意識蓋上的,就算自己是滿頭大汗地給熱醒。
於是,第二次的不尋常再次出現。
仍舊是個襖熱的夜晚,所謂不做死就不會死,而我偏偏是個愛做死的人,依然在睡前將所有的燈關上,摸黑的爬上床。
這次的經驗好分享許多,有個科學點的名詞-猝睡症,也就是俗稱的鬼壓床。
睡夢中,有個聲音不斷喊著我,就像是有個人提早鬧鐘一步將我在半夜中喚醒,接著與一般人鬼壓床的經驗或多或少雷同,全身上下乃至手腳動彈不得,頭深深陷在枕頭裡,疲憊的撐開眼皮,一個或許是女人的人壓在身上,隔著被子摟住我的腰。
南無阿彌陀佛、王爺公、保生大帝、媽祖娘娘、主耶穌、觀世音菩薩,幹幹幹幹幹幹幹--人生這輩子最虔誠大概就在這個時候。於是一番掙扎後,再次醒在一個汗如雨下的清晨,再次不敵濃重的睏意睡著。
有了鬼壓床的經驗,儘管查了許多的科學解釋,但恐懼的心理並無法靠大腦理性的說服它別害怕。
「爸爸教你,下次再這樣,你就默念:唵嘛呢叭咪吽。」
電話裡,老爸很認真地向我說道。雖然嘴上說好,但我心裡想,才不要再有下次!
「星期五回家一趟吧,帶你去廟裡收驚。」電話換人,傳來的是媽媽的關懷。
但身在異鄉,回到家前總要自立自強,於是床邊的護身符越來越多:天上聖母、保生大帝,王爺公,睡覺也不敢關燈,在一番自我妥協下,我開始了夜燈的睡眠模式。
安寧了幾晚後,再次的,第三次的夜晚來臨。「室友」再次出現在腳邊,說著:快起床、快起床。
我沒搭理它,實際上,也無法搭理它,全身早已被恐懼感壟罩。
接著,可以感覺到「室友」緩緩爬上床,仍舊低鳴著:快起床、快起床。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我只能在心裡不斷默念。此時我的腳被冰冷的手抓住,用力向後拖,可全身依舊無法動彈。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當我醒來時.頭距離枕頭的位置約略有20公分的距離。一身冷汗自然不必說。
週末,到了家附近的廟宇收驚,也求了支籤。聽來有些迷信,我的籤頭故事寫著:孔子連夜離宋。
後續也便沒有了,後來因為一點烏龍,我的床位被住宿組安排給了新生,我也就搬離了宿舍,展開南北通勤的日子。
不知道後來入住的學妹,會不會也遇到總要半夜叫醒人的室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