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記我了？那就再談一次戀愛吧

睡前，總喜歡和你在關了燈的房間，躺著閒話家常，聊聊心事，談談未來，或是虧虧對方。總之，這是我倆生活中小小的情致。

熟悉的枕頭、熟悉的被子、熟悉的氣味，年幼的女兒在一旁輕輕發出勻稱的呼吸聲是每日每日的音樂，生活如此平凡穩妥，如此幽靜而美好。

我們聊著聊著，總聊到未來。「老了、病了，妳會照顧我嗎？妳有潔癖，妳會不會對尿失禁的我充滿嫌棄啊？到時我尿會滴在地上，妳一定會罵我。」你半開玩笑的說。

生病了，我當然會照顧你。但是現在這年紀，如果你尿滴在地上，我一定修理你。我說。

諸如此類的對話，每天每天，雙人枕頭間不太浪漫的笑語，漸漸構築成對未來的承諾。

有一天，聊到了失智的問題。

你說，失智很令人無力。活著，卻逐漸失去照顧自己的能力，甚至忘了自己是誰，忘了家人是誰。

「你會忘了我嗎？」我問。

「可能會，聽說，有些失智的人，會擁有很年輕時的記憶，壯年後的記憶卻會慢慢消失。」你答。

「可惡啊，到時，你可能只記得前女友了，糟糠妻都完全忘光光了！」假裝吃味，我故意把你學生時代交的女友拿出來虧。這，也是小小樂趣。

「有可能耶，可是到時，我可不能控制。這不是我故意的。」你答。

「我知道啊。」

「那怎麼辦？」可能你又以為我要說什麼回頭草真好吃啊離婚啊祝你幸福啊的垃圾話，你語氣中帶點笑意。

「沒關係啦，你生病了嘛！如果你真的忘了我，把我認成前女友，那我就當一下你的前女友，再跟你談一次戀愛囉！」

若你真的失智了，我們應該也都老了，七老八十的，我還跟十幾二十歲的你和前女友計較什麼呢？

忘了我沒關係，若真有那一天，我只願你的晚年快樂平安。

能牽著你的手面對人生的黃昏，我已心存感謝，即使你口中，可能喚錯了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