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的教誨堂
這是我軍中鬼話的最後一次,那時我快退伍,老兵福利就是可以有輕鬆的哨和勤務,那天我和兩個學弟,也都是差不多破百的待退的資歷,為了躲晚點名,走最後一班監內巡查。就是在監獄內沿著圍牆巡查一圈,檢視有無異狀,說是最後一班,其實也不過是晚上九點。三個老士官就邊走邊說笑,經過四堡空哨,還會開玩笑叫:“四堡報名!”。然後嘻嘻哈哈的邊走邊笑。
經過四堡和廚房這兩個可怕的地方,下個簽到點是教誨堂後面。這教誨堂其實就是大禮堂,內部兩層樓,構造也就像活動中心或體育館那樣,只是當初監獄要擴建時,因為緊鄰後面的空軍公墓(?),有徵收一些土地,而一些無主的,聯絡不到親人的,就不知怎麼處理,只是聽聞學長說,以前帶狗巡查時,狗狗常常會在路邊挖出死人骨頭……。
這樣的背景,教誨堂的故事也很多,二樓看台的人影,舞台樓梯旁的半夜自動彈奏的鋼琴,還有學長說以前問受刑人筆錄問不出,只要把受刑人手腳銬在擔架上,放到教誨堂裡的正中間地上,關上門,半小時以內再兇惡的受刑人也會哭著叫救命。
一般去教誨堂都是大白天的月會或上課,大隊人馬,晚上巡查也只是簽教誨堂後的哨箱,所以其實沒人把這事放心上。那天,我們三個走到那,發現教誨堂後的小房間燈亮著,從窗戶看進去又看不到人,基於工作職責,總要去看看。這時有個叫豬頭的學弟,突然半開玩笑的提起教誨堂的故事……。
這時大家內心掙扎著,進去看嘛,有些毛毛的,不進去嘛,萬一被督導,是缺失。想想,我們三個大男人,總算壯些膽,一起繞到教誨堂正面,從大門進去。教誨堂的大門從來不關,從正面玄關進去是三個對開式的玻璃門,兩旁是上二樓的樓梯,再前是三對像是戲院的那種有隔音泡棉的那種門,也是對開式,門打開,在每扇門板地上放著小玉西瓜大的石頭擋門,防止它關上,進去就是像體育館,一樓是空曠的場地,二樓是階梯式的看台,走到底是舞台,舞台上有大的布幕,左邊的舞台樓梯前就是傳說中的鋼琴。而我們要關的燈就在從鋼琴這側上去的舞台後面。教誨堂晚上裡面是沒有開燈的,只有從門口,和氣窗透進來的月光或外面的燈光。
我們打開手電筒走進去,也許是心裡害怕,我們三個人就一邊說笑,笑的越大聲越不怕的感覺,我們一起走上舞台後,關了燈,也許是鬆了口氣吧,那個豬頭學弟突然拉著布幕,說:這布幕這麼大又捲了好幾捲,有人躲在裡面也不知道啊!另一個叫小巫的學弟,就說:應該躲到死都沒人發現吧?那個豬頭學弟就把自己用布幕捲起來,在那裡玩:你看不到我。我跟小巫就趁他躲進去隔著布幕開玩笑的打他,然後一邊說小心你旁邊突然出現一個鬼哦!
玩鬧一下,我們就叫豬頭出來,該繼續巡查了,結果豬頭這時候突然說:等一下,我找不到布的接縫啦!
我說:你不會從底下往上拉,管他接縫在哪!
結果豬頭說:我在拉啊!可是怎麽拉不完啦!
我們就說:你就從地板爬出來啊!我們幫你拉啦!
我們以為豬頭還在玩,結果他的聲音越來越緊張,一直在說他躦不出來,突然他大叫:誰!?別鬧了!誰?!
我說:什麼誰?這裡就我們三個啊!
豬頭說:誰在拉我的腳!?小巫是不是你?!別鬧啦!我會怕啦!
我有些不耐煩,有點兇的對他說:還玩啊!到底要不要出來啦!
他聲音幾乎都快哭了:那誰啦?!不要鬧了!這裡面好悶!快救我出去啦!
我跟小巫面面相覷,趕快要幫他拉布幕,突然那布幕下不動了,本來隔著布還看的出豬頭一直在裡面拉布的波動,結果突然不動了。我跟小巫緊張了,心想該不會太悶,昏倒了?我們急著邊大聲叫他,小巫一支手隔著布幕搖他,邊拉著布幕,奇怪的是這布幕好像拉不完似的。
突然,有個聲音在我們背後:你們安靜一點可以嗎?!
我們嚇了一跳,一回頭,是豬頭學弟?!
他面無表情,只是很嚴肅的又說了一次:你們安靜一點可以嗎?
我看著他,雖然很近,但臉上卻像有層黑氣,讓臉看來濛濛的,身體也是,我心裡有點譜了,小巫卻還沒反應過來,他大聲的問祂:幹!你從哪邊出來的?
祂依舊嚴肅的表情,看來有點動怒,說:我從哪邊出來不重要,你們安靜點可以嗎?很晚了,會吵到別人你們知道嗎?
小巫梯次比豬頭大兩梯,被這樣回話,有點沒面子,馬上嗆他:你現在不高興是不是?剛剛最吵的是你!而且這裡面哪來的別人你說?!
那個祂,冷冷的回一句:這裡“人”很多,要我叫出來給你看嗎?好好講你不聽是不是?
這時侯我馬上跳出來搶話:不用!抱歉!我們剛剛太沒禮貌,太大聲吵到你們,不好意思。
這時候小巫受了氣,還想跟他吵,我轉頭用眼神跟小巫暗示,稍微搖搖頭暗示他別吵,一邊用眼神看他的手。
剛剛說,我們拉布幕時,小巫用一支手去搖布幕裡的豬頭,當這個豬頭出現在我們背後,小巫只有稍稍起身,呈現彎腰的狀態,手還是扶在布幕裡的豬頭身上,當他準備跟外面這個豬頭學弟樣子的吵架時,我用眼神看看他的手,他的手還扶著,那就表示,裡面那個還在,大概他終於反應過來了,態度一變,也跟祂說:抱歉,我們太大聲了。
這時那個祂,似乎滿意了,說:對嘛!好好講就好,那你們等下就不要再吵了,不然,不要怪我們好話先說了!
我跟小巫連忙說知道了。而這個祂說完,就往布幕裡面走,我不知道祂是穿過還是從縫隙中走進去,其實我也不想知道,只是當祂走進,原本在布幕裡的豬頭學弟,突然動了起來,然後拉起布幕就出來了,剛剛拉半天拉不完的布幕,現在一下就拉起來,而出來的豬頭學弟,第一句卻是問我們:你們剛剛在跟誰講話?
我跟小巫,異口同聲的說沒事,可是這個豬頭,大概太緊張,馬上大聲的說:什麼沒有,我剛剛在裡面,大聲叫你們也沒人理我,就聽到你們好像在跟第三個人說話,你們剛在跟誰說話!?
因為他太大聲,我跟小巫,同時跟他比噓的手勢,一邊小聲說不要吵,等下再說。結果他還是大聲的說:你們幹嘛!?你們這樣我會怕啦!
我也有點火氣上來,就有些大聲的回他:就沒事啦!等出去再說你是聽不懂哦!
這時候小巫突然不出聲,我看著他:幹嘛?他眼神往鋼琴看了一下,說:噓…,你聽。
我跟豬頭靜下來一聽,其實沒什麼,只是鋼琴響了,小小的登一聲,我為了掩飾我心裡的慌,也怕那豬頭又開始吵,就說這沒什麼,只是空氣對流跟熱脹冷縮的關係,白天熱,晚上涼,鋼琴弦才會收縮,有風進來吹動琴弦,因此發出彈琴的聲音。事實上這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我這麼說完,鋼琴馬上又登了一聲,又一聲,登……登…登……登…登…登…登……雖然慢,但還是聽出來,慢了八拍的少女的祈禱吧……。兩個學弟看著我,小聲說:學長,我們監獄的風,音樂素養真高……。
我只小聲說了一句:靠腰哦!緊走啦!
我們不敢從鋼琴邊經過,所以直接從舞台上跳下,三個人擠在一起走,而這個白目的豬頭學弟,又在開始,悄聲的:二樓……左邊二樓是不是站了一個人,學長你看一下啦…。我看都不看,直接小聲回他:錯覺啦!你不要再吵了!幹!你真的很機掰也!別再玩了啦!
這時小巫一直發出一種怪聲音,我們問他:你又幹嘛?他才小聲的說:右邊二樓有三個。。。
我這時真不知道說什麼,只好說:那是光影折射啦!牆壁白色的,外面光透進來就有白影的錯覺啦!豬頭學弟說:學長,你怎麼有那麽多科學解釋?我沒回話,只是心裡想:靠北哦!難道我要講有鬼嗎?!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出聲了?!
而對話雖然這麼長,我們三個其實也只從舞台邊往外走了快三分之二的距離,還有三分之一才到門口,就知道三個人雖然一直講話,可是擠在一起走,沒人敢超前或落後。其實心裡有多毛……。
就快走到門口時,那個豬頭又發難了,:二樓那個從樓梯走下來了啦…。
我真的是整把火快上來,沒好氣的回他:靠北哦!你不會問他幾梯的?什麼時候退伍?還沒破百給我退回二樓!
小巫這時候突然加快腳步,我們問他:你幹嘛?!
結果他回:右邊也下來了啦…我受不了,我要跑了啦!
我跟豬頭制止他,不能沒義氣,一個人偷跑,大家同步出去,然後三個人其實都開始越走越快,想不到小巫突然:哇!的一聲大叫,拔腿就跑,我們也一起開始跑了,跑沒幾步,就在那隔音門前,那門突然劇烈的搖晃,非常劇烈的搖晃,像是有人在搖門,還是像有人要關門一樣,同時有一陣大風從門口吹進來,整個教誨堂突然響起嗚~嗚~嗚的那種風聲,鋼琴也登登登的亂響,我們傻站在門口,不知所措,就看著那門一直晃,前面說到地上擋門的大石頭,竟然開始被推動!石頭越往前,門跟石頭距離變大,每次搖門都撞的石頭上,磅!磅!磅!的響。
我們站在那,真的傻了,這時小巫打破沉默,說:學長,現在怎辦?這什麼情況啊?
那豬頭這時竟然插話回了一句:學長,我知道你要講什麼,熱脹冷縮嘛!
我這時實在受不了,回了一句:熱你媽個頭!幹!有鬼啦!
然後三個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就往門外衝,經過玄關時……好像經過很多人影,我們也不管,一邊啊~的慘叫,一邊衝到路上,然後,風停了,鋼琴停了,一切好像沒發生一樣。
只不過,人真的很奇怪,我們在馬路上剛喘完氣,豬頭跟小巫竟然對著教誨堂叫囂!大概叫著有種出來啊!幾梯的!這類的。我忍不住說了一句:你們怎麼知道他們出不來?
話剛說完,那風又開始,門又開始磅!磅!磅!
我們又是哇!的一聲,轉頭就跑,我跟小巫體能好,跑的很快,只是跑沒多久,小巫突然叫我:學長,涼亭……涼亭……。
教誨堂左側是個人造庭園,有個涼亭在裡面。
我邊跑邊說:涼亭怎樣啦!
小巫說:涼亭一直在我們左邊啦!
我說:不然要在哪邊?
這時豬頭突然一邊啊!的慘叫,一邊超越我們,我傻眼:平常三千公尺那麼慢!這時候這麼快!
話沒說完,豬頭回頭說:你看你們的腳!
我低頭一看,終於搞懂為什麼小巫說涼亭一直在左邊,我的腳,應該說我整個身體,懸空……。我的腳沒著地,一直在原地上跑。那感覺太奇妙也太驚悚了,然後我看著跑在我右前方的豬頭,超過我後就一直在我右前方,人也是騰空的,然後像是娃娃一樣,被整個凌空平移到路邊水溝上,掉下去,再提起來,手上有了擦傷。
我火了,停下腳步,大聲說:夠了吧!會不會太過份!吵到你們很抱歉,有必要搞到見紅嗎!?
有個聲音在我背後:剛剛好好的請你們不要吵,你們怎麼不聽!?放你們走還嗆聲,你有理嗎?!
我說:我那學弟剛又沒聽到!你跟小孩子計較什麼?現在見紅了,教訓夠了沒!
我叫豬頭:跟人家說句對不起!
現在可以了吧!?
等了一下子,背後都沒聲音,風也停了,
我們三個,試著往前走,確定腳有著地,可還是原地踏步,沒辦法,就想起有傳說,遇見鬼擋牆,可以在地上尿尿,……然後……三個憲兵就在路上直接尿了……。尿完後,我們慢慢走,走過了涼亭,確定走過後,三個人停下腳步,然後很有默契的啊!一聲,同時拔腿狂奔,一路奔回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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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標題。(Sharon 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