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鬼故事】惡作劇
保羅·貝克覺得自己被跟蹤了。
現在已經接近午夜，整個住宅區除了微弱的蟲嗚以外，一片死寂。
住宅區的路燈很少，僅靠著慘白陰冷的月光為人們提供了些許亮光，讓街道不至於漆黑不見五指。
周圍非常昏暗，但保羅還是能聽見明顯不一致的腳步聲。
他回頭，那裡除了搖曳的草叢外，沒有什麼值得注意。街道空無一人。保羅用力握緊手提包，繼續前進。這裡離他的家僅剩幾個街口而已。
他深吸了口氣。
在這種大半夜被人跟蹤，可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情。儘管當地警方常將犯罪率創新低的事掛在嘴邊，但卻永遠不能保證你的附近沒有住著一些危險的精神病患。
現在，他的手上就只有一個皮革手提包。要說一點也不害怕的話，那肯定是假的。天知道下一秒會不會就有縱火狂拿著噴火器朝他的背後噴火？
踏、踏、踏踏。
踏、踏、踏踏、踏踏。
保羅緊皺著眉，鼓起勇氣轉身查看。
「誰在哪裡？」他嚥了口口水。
一道黑色的身影就站在遠處，一動也不動。
保羅微瞇眼睛，試圖看清對方的外表。也許是因為距離太遠，他只能看見對方模糊的黑色輪廓。
他搖了搖頭，決定將這些見鬼的事情丟在身後。
踏、踏踏。
踏踏、踏踏踏。
背後再次傳來不屬於自己的腳步聲。
他忍不住再次轉身，那道黑色身影仍然站在原地，直盯著他的方向。或許是他的錯覺，他覺得對方好像離自己更近了。
老天，他只希望能回家睡個好覺而已！
「你有什麼毛病嗎？別再跟著我了。」保羅刻意擺出兇狠的姿態，希望能嚇退對方。
那道黑色人影仍舊沒有動作，就跟石像一樣。
他見對方沒有反應，留下了一個充滿怒意的眼神便轉身離開。
踏、踏踏。
他才剛踏出兩步，背後再次響起了奇怪的腳步聲。
「該死的！」保羅掏出手機喊道：「我發誓，你敢再接近我就報警。」
他直瞪向後方，試圖威嚇對方，卻發現那道身影已經不在剛才的位置了。
一個用黑色包裹著全身、臉色異常慘白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對方的眼睛小得詭異，向下歪曲而且充滿血絲。
保羅倒抽了口氣，一不小心鬆了手，手機狠狠落在柏油路上。
這樣的穿著及外表，保羅敢肯定對方絕對是個瘋子！
他顫抖著手，以最快的速度將手機撿起，然後拔腿就跑。他抱著公事包跑過一個街口後，戰戰兢兢回頭偷瞄了一眼。
對方不見了，整條街道空盪盪，沒有任何人影。
保羅鬆了口氣，停了下來，擦拭著額頭的冷汗。
天哪，他終於甩掉那個瘋子了。
然而當他一轉身，那張白得嚇人的臉幾乎貼在他的眼前。
而且，比之前更加異常。
「頭、頭……呃……」
保羅看著那雙血紅的眼睛，艱難吐出了幾個字。他捂著自己的胸口，心臟劇烈跳動著。
然後，一切都在天旋地轉。
在感到呼吸變得困難的一瞬間，他眼前一黑，身體往後倒去。
※
莉比·亞當斯看著眼前倒下的男人，滿意的脫下了面具，忍不住站在街道上咯咯笑了起來。
哈！又一個膽小鬼被她嚇得昏了過去。
她把玩著手上自製的恐怖面具，步伐輕快的往自己的家走去。
這已經是今個月內第三個被她嚇昏的人了，而且還是個大男人！拜託，難不成住在這個鎮上的都是些膽小鬼？
就是因為上次的雀斑女孩一下子就被她的面具嚇到失聲尖叫，她才刻意找個看上去比膽子較大的大人。結果？還是老樣子。
她聳了聳肩，靜悄悄的溜進家門。
不過，半夜戴上鬼臉具嚇人真的太好玩了。而且，過幾天就是莉比期待已久的萬聖節。對她來說，這些不是惡作劇，用「嚇人演習」來稱呼會比較合適。
只是，當莉比在電視上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時，她再也笑不出來了。
「……死者為保羅·貝克，初級驗屍結果顯示其死因為急性心臟衰竭，與近日兩宗同類案件相同。當地警方表示不排除連環殺人案的可能性。」
莉比目光呆滯的死盯著電視上顯示的三張死者照片，腦袋頓時一片空白。她認得那些死者，全都是她戴著面具偷襲過的人。
滿面雀斑的女孩、踩滑板的男孩，還有昨天晚上的中年男人。
天哪，他們那時候只是被她嚇昏而已。
莉比看向書桌上的嚇人道具，那只是一個自製的橡膠面具而已，怎麼可能連續將三人嚇得心臟衰竭？
但電視上的報導卻讓她坐立不安，腦裏不斷回想著惡作劇的畫面。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話，就等於她間接殺了三個無辜的居民。殺人──莉比從來沒想過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自從看完報導以後，莉比已經連續幾天沒睡覺了。那些畫面就在她的腦袋中揮之不去，一想到自己是個殺人犯，她就忍不住將臉埋在枕頭抽泣起來。
莉比側頭望向那個恐怖面具，不由得感到厭惡。要是她從沒戴上它就好了，一切都不會發生。
她必須向警察自首。雖然這件事聽上去很荒謬，大人們或許不會相信她。但要是繼續藏在心裏，她敢打賭自己這樣下去絕對會瘋掉。
莉比跳下床，將面具塞進自己的背包，趁著爸媽都出外購物的時候，獨自前往附近的警察局。當莉比告訴當值的警察有關自首的事情後，她很快就被邀請到一間詢問用的小房間裏。過了一會，一個穿著皮革外套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朝她露出和藹的微笑。
「你好，我是米克·柯林斯，目前負責這宗案件的探員。」探員遞給她一杯熱可可，在她的對面坐下。「關於自首的事情，我希望你能詳細告訴我。」
莉比咬著唇，從袋裏取出自製面具放在他的面前，老實將自己三次惡作劇的事情告訴米克。
「哈哈哈──」米克聽罷發出豪爽的大笑聲，用手拎起了那個面具「你的意思是，你靠著這東西殺了三個人？」
「我、我知道這聽上去很荒謬……但事情不可能這麼巧合－－」莉比結巴地解釋。
「我敢說是你想太多了，真的。」米克打量著手上的面具，「除去你畫在上面的幾道假血痕，它就只是個普通面具而已，根本一點也不嚇人。」
「但……但他們真的在我面前昏倒了，就在他們被發現的地方！」
米克苦笑拍了拍莉比的頭頂，將面具還給她。「現在先去洗個臉冷靜一下吧，我會聯絡你的父母來接你。」
莉比本想繼續說些什麼，但看見米克探員認真的眼神，她決定不再糾纏下去。也許……真的是她太過神經質了。沒錯，她怎麼可能會是殺人犯呢？
莉比隨即點了點頭，離開小房間往洗手間走去。
她扭開水龍頭，將水潑向自己繃緊的臉，緩和自己緊張的情緒。她望向放在一旁的面具，自嘲的苦笑了幾聲。
她怎麼會認為自己是殺了人呢？正如米克探員所說的一樣，她只是在普通的面具上加了一些假血跡而已，根本一點也不可怕。
想到這裡，莉比頓了一頓。
面具根本一點也不可怕──那他們為什麼都表現得這麼恐慌？
說不定……他們是害怕她身後的東西。
莉比嚥了口口水，不安地轉身一看。
什麼都沒有。
果然還是她想多了。
莉比面向鏡子，小心翼翼將面具戴上。
她對著鏡中的自己眨了眨眼。
這個面具作為萬聖節的整人道具果然還是太遜了。既然知道自己不是殺人犯，下一件事要做的就是重新準備萬聖節的道具了。
她露出微笑，用手將面具脫下來。
然而，她的動作在指尖觸碰到面具的一瞬間停止了。
鏡裏，一雙向下歪曲、血紅的小眼睛與莉比對望著。
她看見有張上下倒轉的臉朝她猙獰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