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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時間 2016-09-01 12:42:20

日記本之怪力亂神錄 2

一,應伯伯

小時候住家附近,總有個伯伯推個手攤車出來賣饅頭。一位外省老兵,姓應,我都叫他應伯伯。後來過好長段時間,這位和藹可親,會偷偷塞饅頭給我們這些小毛頭的老先生再也沒出現過。我們心中暗暗可惜,但也沒法怎樣。
待我長大後某日,大半夜因為尿急,自個兒醒來。當我步下被褥,正要望廁所走時,發現到門口玄關外有些微光透入。我暗感奇怪,掀開門,看到了應伯伯把攤車停門口馬路上,正背對著我揉麵團。我訝異了一聲,應伯伯回頭衝著我笑,拿了兩塊白饅頭塞我懷裡。他甚麼話都沒說,轉過去繼續揉麵團。
不知道為甚麼,我捧著那些饅頭抽搭搭流起淚來。甫剛閉上眼,才發現剛剛全是夢。我不斷思索剛才的事,臉上流著兩道新鮮的淚痕。我感到惶然,環顧著我的房間。居然在地板上有兩塊熱騰騰的饅頭,我拿起了饅頭,剝掉上面的灰塵。一邊暗暗流著淚,品嘗這許久不見的味兒。
(事發於民生社區之前的住家,鄰近眷村旁,真有許多久久前之故事至今仍使我感懷)


二,帽子

有位不算熟識者同我說過個故事。他以前曾經過車禍現場,一位老翁騎機車被撞死。他的安全帽卻完好如初,被放在路旁。這位先生手賤,直接納為己用。他說,他永遠不會忘記那頂安全帽戴上去後,那股老人味以及髮油的獨特香氣。
後來,當他在午間在客廳看電視時。聽聞玄關有東西倒塌的聲音,他出去查看,是他的帽架以及鞋櫃倒將了開。物品散落一地,包括那頂撿回來的安全帽。當他要伸手去撿時,聞到了一股刺鼻且濃重的味道,他也說不上來,就是種老人味與髮油混在一起的味道。

後來他還了安全帽至路口,爾後再也不敢亂撿東西回家。

(是民權西路的事嗎?其實我忘了,因為以前聽說有條路的路旁,疊了為數不少之安全帽)


三,黃頁

以前有種電話簿,好大一本,大到可以拿來打死人。我們都叫他「黃頁」
這個黃頁以前有個故事,就是在黃頁簿的最後幾面有些空白處,那裏就會拿來抄些東西。例如好朋友的摳機,或是電話號碼等等。大家幾乎都這樣幹過,我是不知道其他人啦。
後來有位朋友因車禍而亡,告別式又碰到這位亡者有回來看我們的種種跡象。回到家裡,我覺得非常累。一來因為告別式有很大部分由我負責,二來當時在現場,本人也哭得同個淚人兒。這時我看到桌面上的黃頁,嘆了口氣,翻到倒數的那幾頁。看到那位朋友的電話以及手機號碼,也不由得心生感慨。甚麼話也沒講,我直接把那頁撕了下來(天知道我當時幹嘛這樣),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中。就滾進沙發上,睡著了
醒來時已經是八九點附近,那本黃頁還是攤了開,被枕在我頭下。我拿起來翻了翻,赫然發現那頁被我撕下且揉成團的電話號碼,被夾回了書中。可以看出這張紙皺到不像樣,顯然就是被我揉過所致。當時家中無人,我至今也沒想過究竟為何如此。


四,北橫

有個同學想載我去北橫夜衝,但我沒答應。後來過沒多久,那傢伙犁田的訊息馬上傳到我耳裡。幸虧無大礙,只有擦傷而已。於是我揪結同伴們。你拿珍奶,我拿鹽酥雞的,跑去醫院探望他。
一見到面,我們大家馬上爆聲嘲笑他。此時正該是這傢伙回嘴罵我們的時候,但我看到他面容沉澹,不肯搭理我們。
也因此我們這群屁孩自討沒趣,我也只好率先開口「怎麼啦?除了擦傷外哪兒不舒服?」
「警察有說甚麼嗎?」
「說你騎太快了才摔車,罰單大概已經寄到你家了」背後的朋友們傻笑幾聲

「我還以為那是條毫無障礙之路,但我錯了。就這樣轉個彎,我就看到了他們」這位同學看來心有餘悸般,斜眼眙著我們。大夥兒都有點感到氣氛不對,閉上了鳥嘴
「我轉個彎,居然有一個人坐在路中央。我原本以為他只是當地居民,就繞過了他,繼續往前。」
他稍稍停頓
「誰知道下一秒,我的機車就不知道被啥絆到。連車帶我騰空飛起後重而落地」
「當我摔下來時痛得大叫。此時回過頭,發現剛才路上那個人已經在我面前。他大腳一抬,朝我的臉踩來。我立刻痛得昏了過去。」
「醒來時呢,已經在這裡了。問警消們,他們只說附近未曾見到任何人。甚麼都不肯對我說。至於除了擦傷外,我的臉上並沒有任何被踩踏或攻擊的痕跡。這真是……」
我能做甚麼呢,只是安慰安慰他。走出房門,是承辦這起車禍的警察。面帶笑意地說
「就說不要衝,遇到了吧!」
語畢,自個兒走掉
(真要說北橫也不太算啦,事發大約在梨山附近)

五,阮琴

有支國樂團把他們老舊的樂器意欲淘汰掉,我以為可惜,去看了看。後來中意一隻中阮,就把他拿了回家。

大半夜,我聽見那隻中阮的渺渺弦音。我起床看看,以為是小表妹或老媽沒事在亂撥。但哪裡有人,大家都在睡覺。子時一刻,那隻琴依舊靠在牆上,孤獨身影沐浴於月光中
原本以為是錯覺,但整天晚上我都聽得到那隻琴的聲音。令人發狂,更令人睡不著
到了一早我發了火,想要把這隻琴扔掉。但突然想起家附近有個宮廟,就拿著琴請師傅看看。這位老師甚麼也沒說,只是弄了些我看不懂的術法,就叫我帶走或燒掉。

從此之後那隻中阮再也不曾自己發音,問過家人當晚的事,沒個人聽到有甚麼怪聲。現在這隻中阮也一直擺在家中,被當成一分子


六,不見的印章

以前某位親戚去世時,他的家人不斷的在爭財產權。其中最過分的莫過於他的小兒子,還幾番想偷這位老人家印章來蓋一堆證明書,但都被他叱回。

後來老人死去,家人也知道這幾個兒女都不安居心。每個都想把遺產或任何東西占為己有,於是帶了人來到老人家裡。不料那些人早已先到幾步,整個房間和書桌被翻到亂七八糟。一看到我們開門,那位小兒子直接吼道
「你們把老爸的印章拿哪去?是你們幹的嗎?」

我們在現場吵了十分十分久,結果也是不歡而散嘛。後來這些不肖子女又來了好幾趟,整棟房子都要被翻開了,還是找不到印章以及遺書。

後來這位亡者的弟弟去銀行保險箱拿自己的一堆金飾珠寶時,櫃子一拉開,赫然發現印章與遺書皆在裏頭。但沒人知道他保險櫃的密碼,更別提這兩個憑空出現的東西是被誰帶來的。這位弟弟滿頭冷汗,跟我們講了這段事情。大家嘖嘖稱奇,便背著那群人,直接執行遺書的命令。這大概也是老人的遺願吧。

(遺願執行完,那筆錢雖說遺書上寫明不想給兒女。但依據法律定義,聽說還是有分到一杯羹就是)


七,汽水罐

小時候汽水喝完,玻璃汽水罐哪捨得丟。可以裝彈珠、放巧克力豆、甚至是音樂表演拿來吹著好聽(笑)。
有次和小學同學閒著沒事,看到資源回收場。心生幼童的骨子賤之其,翻入其內,大肆翻找。後來我們各自帶了戰利品回家,我呢,拿到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包括許多汽水罐

有次我帶那一堆汽水罐到學校,每罐都給他裝不同高度的水,開始吹著玩。但當我吹的時候,原本該是低沉且深遠的聲音,此時聽來居然格外刺耳,以致於讓我幾乎不舒服之地步。我扔下了汽水罐,那陣聲音還是在我耳內繚繞。此時我大概臉色不怎麼好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同學立即上前來關心,我問他們如何。他們全都搖頭說聽來差不多,唯獨一位跟我不熟的同學蹲在一旁,摀著耳,對著我吼道
「別吹了,很刺耳!我不要聽到那個聲音」

這句甫剛語落,這位阿哥便哭了起來。同學傻了,女同學還有些更是嚇到。急忙報告老師,老師立即痛罵我們,叫我們少玩這些汽水罐。就算他完全不知道幾個汽水罐是怎麼讓一堆孩子嚇呆的。

後來就沒事了,故事也到這邊結束。我想表達的,只是在真正年紀小時,有可能遇到些奇怪的事。但有些光怪陸離之事,聽起來真的是使人無法相信。現在我再怎麼吹汽水罐還啥的,也不會反感到讓我臉色鐵青啊。
(無法解釋為何這樣,但事實上,當年的汽水罐我有留兩個下來,以後可以拍給各位看)


八,微曦

天甫經明,日始為容。其朝陽升於日竿之上者,約莫正午刻也。望其路,常見一人扶其道而行。每往既之,每日既往。
是日,得於者行道於下路。望其夏景,悠悠嵐山,見乎白雲。莫忘此晨之景也,吾居也。

阻道者,其為向之者也。望其面容,二十多少。憔悴慘白,形容枯槁,衣衫襤褸。或謂其為叫化子也,不必得近乎。吾私晤其面,與其交,其者姓劉,是以稱其劉兄尚不堪過。

一日,其者曰其家之敗亡,死生之淡於其面也。吾嘗以好言勸,是其者已不知去蹤。後約年夕過,春寒料峭,未曾見此人也。

旦夕過週,起而望路走,竟又見此者也。以為欣喜,趨前欲與語,其往避而不談。只曰其抑鬱有九,哀苦尚不能解。吾者感其心如灰槁,遂不與言,使其以言頹之。

後過月,聞此者歿於居所。身無長物,其孔仔者,皆為他人所吞併矣。以官而辦之,化之以火,灑灰於山中。僅此聽聞,吾者未身歷於是處。

後夾道行,見其面容於一日。吾深感訝異,其者曰:「汝也,無懼也。其苦哉,吾輩也。非汝之害我等,何以害之。」遂聽其言,斂心問曰去從

「陰曹未曾遊,地府未曾去。得於人間孤魂野鬼矣。」驚而問其緣由,其笑而俯曰

「吾等之輩,鮮人憐之。殍死街頭,無人問之。吊死梁柱,眾譁而聚之,做而茶餘飯後。然人世者,有其憐爾者且愛汝如故者,尚知其之關切。而是以知踅遊人間,非我知故也。而未曾為所愛者之淡忘,吾冀也」與罷,飄然去,若似清風,而無重負者,劉也

其言善哉,人生世而無人愛之。其尚不如野鬼孤魂者是哉?

(本文純屬延伸杜撰,是想起小時候總是有個阿伯在下面散步,久了我會遇到他就跟他聊天。後來這位阿伯也死了,聽說是因為身家潦倒,且沒錢看病,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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