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可以在鬼屋撐這麼久。
大二下的期末,當時租屋處的甲房東突然表達了不想再繼續出租房間的想法,無奈之下只得趕緊找新的租屋處來。
在逼近期末的緊迫時機點上,我只要一有空就會上網或是在街上去查詢租屋資訊,不久在網路上看到一間套房,感覺還不錯,但由於價格比當地行情便宜了快四成(十一坪一個月包水跟公用電附整套家具,有獨立電錶,只要五千五),起初覺得有點怪怪的,懷疑是房子本身有外在裝潢上的問題?但在兩次晴雨更迭的天氣看房後都明顯無大礙,不論是採光度、電線配置、熱水器、通風等等房間格局、交通和生活週邊,都可以說是一時之選。
乙房東則表示說因為退休,體恤學生在外不便才用便宜價格出租的說法云云。當下心中非常感謝上蒼給的緣分,讓我在緊迫的時候可以找到有條件比原先租屋環境還好的套房。由於租下的套房坪數不小,押金至少也要兩個月的房租,當時全靠自己打工養自己,為了省錢,所以也找了認識的A學長一同承租,而暑假正開始,我就因為打工緣故回到高雄。開學前夕回到租屋處,A學長便神色凝重的向我訴說他在暑假所發生的一些怪事:舉凡在他洗澡的時候冷氣會發出開機的聲音並運轉著,有一次還連續開關了八次、房間突然多出一件不知道是誰的衣服等等。當下心想,或許是因為學長在超商打工超時且長期作息不穩定,所以才太過於敏感而神經兮兮,以致於學長說的話我並沒有放在心上。
隔幾天清晨送學長去車站搭車,之後回家想睡個回籠覺,於是就換回睡衣上床再睡。誰知道,才剛躺下還在想事情的時候,身體突然之間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壓著,雖然頭部還很清醒也還能動,而四肢也只剩末端的手腳掌有感覺,直覺聯想到新聞上曾經報導過類似鬼壓床的『神經暫時性癱瘓』。
「或許可能是這陣子太累而沒有查覺到,所以身體才在此刻抗議著吧。」
我在心裡想著。
正當我才剛試圖安慰完自己的時候,瞬間,我的左側傳來一個女子的笑聲。笑聲漸漸大了起來,也越來越尖銳,活像是電視劇裡巫婆的笑聲。
「幹,不是這麼剛好吧?」
當下我知道,我再怎麼解釋也騙不了我自己了。我試圖用扭動來擺脫這無形的束縛,但我卻怎麼也動不了,隨著身軀不能活動,心裡也越發掙扎,恐懼感也在無形中竄升。或許祂也感覺到我真的怕了,我看見從牆壁慢慢冒出一團黑影,仔細瞧,發現是曲捲的一團頭髮。我嚇得不敢再睜開眼睛,不敢想像完整冒出來的是什麼模樣,同時也感覺到些許髮絲下垂在我的臉龐上擺盪,我趕緊唸出自己還能記得的佛經,希望能保護自己,結果才念了兩句《心經》,我的嘴巴就被一隻手給摀住。
五指分明,完完整整的一個手掌壓在臉上的感覺。
因為被壓了,連嘴巴都被摀住。太著急又無計可施,在掙扎中浮現出了「難道我會死在這裡嗎?」的想法。慌亂之中強迫自己一定要冷靜,回想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解決這種情況?後來想到,長輩曾經說過在心裡念經也有用的說法,情急之下只好在心底默默唸經。
沒多久,祂的壓力就從我身上退散,發覺自己能動了之後,趕緊跳下床,拿出抽屜的佛經再加念個幾遍,深怕祂馬上捲土重來,看著時鐘,卻發現距離我躺下的時候已經有幾個小時,我的心都涼了半截。
事後由於房東死不承認房子有問題,並且不斷強調押金要租約到期才願意退,我趕緊打電話給一位也有類似經驗的B學長,想問他是否能幫我看看我房子到底有什麼問題並該如何解決?當晚他約我到當地他熟悉的神壇問事。
在等待問事的空檔跟學長聊一下,他大二的時候也是住到不好的房子,一個禮拜就搬了,因為他每天都被壓,而且要搬的前一天,對方還現形給他看,是一個浮在半空中的紅衣女子...
後來該學長跟我說他那租屋處的地址,我嚇一跳,就在我隔壁兩棟(同建案的房子),我跟他還同一樓層,真巧。(他不知道我租屋處的位置)
我跟著學長一進門,乩身便開始起乩,來附駕的神明是濟公。師父開口便把我早上發生的事一一詳述,完整到我十分訝異,因為我只跟學長說房子好像有問題想確認一下,卻沒想到師父能講的如此鉅細靡遺。
最後師父告訴我,那本來就是人家的地盤,是我冒犯到祂,並要我速速搬離,不然會影響到自己,而師父也不能強逼祂走。但因為經濟上的壓力,所以請師父想辦法讓我拖到拿回押金。師父想了想,便給我一些符,並交待該做的儀式與要準備的工具,在我離開前,師父也語重心長的說,符只是治標,只能拖延,要我能走就趕緊走。
後來回租屋處和住隔壁房的C學長聊起這件事,C學長本身八字重,所以不怕無形的阿飄,反而對遇到阿飄這件事很有興趣。聊著聊著,隔著我房間的牆壁竟然響起了莫名的撞牆聲。
「A在搞什麼,怎麼突然撞牆壁?北七喔」
「學長,我今天早上才載A學長去撘車,我房間現在沒人...」
我們倆面面相覷,C學長怕我一人回房會出事,詢問我是否要等到A再回房,雖然我也嚇得不敢再多談,但心想著反正手上有符,應該不會怎麼樣吧,所以婉拒了C學長的慰留。開房門的剎那,雖然感覺到一股壓迫感,但還是沒什麼意外的安然睡著了,隔天一早把師傅交代的儀式弄完,也燒了紙錢拜碼頭,之後到相安無事了五個月。
只有五個月。
隔年三月多的時候,房間開始又有變化了。
室內溫度常常出現落差,有時候會感覺某些地方莫名地比較涼,到後來能清楚感覺有一團壓力在自身週遭徘徊,身體也很清楚感受到溫度的變異,左右側的溫度時常不一,我大概知道是符的效力快到了。但是離租約到期還有幾個月,當時也很忙。就想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反正就是硬著頭皮撐下去。
因為我平常有出門要拔電器插頭的習慣(用不到的電器),所以每次出門都固定會拔掉冷氣機的插頭。但是從三月多開始,只要我回家,冷氣機的插頭又會插回去,而且搖控器也會被藏起來;有時候丟在衣櫃、抽屜、書櫃,最扯的一次是藏在冰箱。
這段日子開始,被鬼壓床的頻率也逐步上昇,到後來已經有點麻痺了,從驚嚇到平淡,念經也越來越得心應手,算是一種另類的外部效益吧。
四月多開始,回到家都能感受到一股涼意。
有一次下午打工結束回家,騎樓沒看到A或C學長的機車。
想說他們應該都沒回來,於是我兀自上樓,到了我們住的四樓發現C學長的房間燈亮著,想說可能是要出門太匆忙忘記關燈了。伸手正想幫忙關燈的時候,房間傳來男生的哭聲。想說學長可能心情不太好還是別嚇他好了。回房間開電腦,看到學長在線上,敲了他一下詢問狀況還好嗎,是否需要陪聊天講心事?
「我在高雄出差耶,怎麼了嗎?」
看到對話框的訊息,我瞬間心涼了半截...
把情況跟學長說完後,學長希望我至少去幫他關個燈。然後我硬著頭皮拿著一本佛經往他房間走去(學長房間的燈門外也有開關可以開),嗚咽的哭聲還是一樣沒停過,我按下開關的那瞬間,哭聲也停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物品落地的聲音,嚇得我直往房間奔逃
,然後電腦關機後馬上又出外了。
事後C學長回來,說他房間安穩如昔,沒有東西不見或散落一地該有的模樣。
四月底,因為已經是幾乎天天被壓,所以精神不是很好。狀況也變本加厲,常常剛躺下來就感覺到枕頭的另一側也有陷落的樣子。也時常有喘息在臉部流動,甚至常常感覺到有人坐在我床沿。等這些sop出現後不久,就是被壓的開始。
五月初,有一次下午打工完回去睡個午覺,到了晚上才醒來。房間已是灰暗一片,只透了些微路燈的光進來。我看到房間角落有個人站著,想說可能是跟我同住的A學長打工回來了。
「學長剛回來喔,怎麼不開燈,沒關係我剛睡醒。」
然後我順手按了我床頭的電燈開關。咻一下,整條人影在我眼前消失了...
消失之前我看見祂身上穿的是,壽衣。
然後我就坐在床上,一直猶豫著該不該下床。深怕祂會在角落嚇我,後來因為真的很渴,只好咬緊牙關去冰箱拿飲料喝,然後順手拿起書桌的佛經,膽顫心驚的開冰箱(我也怕祂改躲在冰箱)。
然後那陣子事情很多:學生會活動、打工、系上功課、系學會、系上活動
所以心情一直很不好,也不知道哪來的情緒,就覺得很不喜歡班上的狀況。也因為底下的學弟妹常來跟我抱怨系學會狀況,所以我常常代表系學會跟學弟妹道歉。不知不覺講話有時候變得很負面(又氣炸又憂鬱很愛鑽牛角尖)。沒多久我就開始沒回家過夜了,只要開會忙到一個時間點,我晚上回家洗把臉,帶些東西就去麥當勞跟人討論功課、聊天、抱怨、討論活動都有。就是要趕在晚上十一點前離開我家。
因為租屋處情況也加劇了,而房間電費從以往一個月不到四百,突然暴增到一千左右。
當時我每天回家都會有壓迫感,尤其走到樓梯間就會感覺有人在另一側的樓梯看我,眼角不時會瞥到一條穿著卡其褲的身影。但轉頭就又會消失,於是我每天唸經上樓,才能多少消卻這股壓迫感。一樓的房客在三月份也早已搬走,倒是二樓的房客則是在三月份入住卻是在五月份就漏夜搬家(有次我回去看見他們在搬東西,隔天早上已人去樓空)原因心照不宣,五月那時晚上回家,除了樓梯的壓力,還有一樓的空房。
每當我晚上經過,房門或窗戶總會突然地刻意打開或緊閉,而我每次望去,裡頭只有黑壓壓的一片。這種情況幾乎每天上演。
在決定去麥當勞過夜之前,我有將近一個禮拜的時間出現幻聽(我一直希望是幻聽)
只要我躺下,就會有個女人的聲音在耳邊輕喚:「怎不跳下樓呢?很快就解脫了。」
然後我視為幻聽,想藉著念經來轉移注意力又會聽到:「別再唸了,我很不舒服,不要在唸了。」就是因為這樣受不了,所以才去麥當勞過夜,從五月初待到五月底,我都是早上才睡...只要太陽出來,我才敢回家。
那時候的情況就是心煩意亂、身心俱疲。等到大活動都差不多結束,比較沒那麼多事情要忙,才又試著晚上回去睡。後來因為偶然間在誠品看到佛經解說,解釋著每尊佛菩薩都有對應的手印,我就想說被壓的時候閒著也是閒著,不如一邊結印一邊唸經好了(無奈到看開了),結果發生了讓我不知道該驚還是該笑的事。
六月初只要外出之後回到房間,常感覺到沒來由地越來越冷。某天,按照慣例我又被壓了。於是我就結了觀音菩薩的蓮花指念《心經》,想說這樣威力不知道會不會比較大,結果他把我的手指扳開啊,還跟我十指貼緊啊...我當下是另一種層次的被嚇到,心裡os:祂到底想對我做什麼!!!
後來還是安穩讓祂退開了。
六月,畢業典禮,送完學長姐花之後,我就回租屋處睡覺(因為五月早上才睡的習慣有點改不掉)結果那天我側躺,也是一躺下來就被壓了。由於是新的姿勢被壓,心裡很無言地os:不管怎樣就是硬要壓我就是了...
那天心浮氣躁 ,念經很久都沒有成效,後來氣到發飆狂罵髒話,祂好像被我突如其來的氣場震退了,然後因為情緒來了我也睡不著了。
後來因為租約到期的緊迫性,我也開始找新屋,有一次,看了一間正要重新裝潢的大樓,裡面都是殘破不堪的樣子有點像廢墟(因為剛打掉裝潢沒多久)看完一圈後跟著管理員走下樓梯,我後面沒有人,竟然有人拉著我的背包。我瞬間又嚇到,表面上笑著離開但是決定不會租那間!
有一次下午要出門走到一半想起有文件沒拿又走樓梯上去,卻看見房間門縫的地板透出一個人的影子在裡面悠哉地走動,我想說文件應該沒那麼重要吧,就趕快出門了。
七月,搬家。
好不容易找了新屋,於是在租約到期前搬家。但是搬家也不安寧,祂在樓梯間化出了一隻手就在空中揮舞著像是say goodbye的動作......只有一隻手。
然後因為我也麻木了,就直接說:「賣鬧阿啦,我咧搬阿,賣擋路!」
(別鬧了,我在搬了,不要擋路!)
然後那隻手就消失了。
回到房間,A學長清空衣櫃的時候,放了一件紅色T恤在我床邊。
「學長,你的衣服忘記收囉?」
「那件不是你的嗎?我沒有紅色的衣服啊。」
「我也沒有紅色的衣服...」
搬完之後,我們把衣服順手拿去垃圾場丟,回租屋處跟房東結清電費跟押金,發現最後一個月的房間電費,兩千五百多元...
我想到遙控器常常被藏起來,終於知道為什麼六月之後房間越來越冷的原因了。
補充點:
跟我同住的A學長不是沒被嚇過,除了一開始他提醒我的現象是他自己被嚇到之外,
他還有一整年都很常做同樣的夢:
「一個紅衣女子掐他脖子要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