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當家教

獨自一個人從南部來到台北念大學，家裡不算富裕但供我讀書跟生活不是問題；不過身為愛漂亮的女生上了大學難免會想開始學習化妝，不好意思跟家裡拿「娛樂費」買化妝品、指甲油，於是自己決定找家教賺點零用金。

找家教不容易，試過免費的線上仲介，最後還是決定透過付費的仲介；還沒賺到錢就要先付一筆仲介費出去，當時我完全不敢跟家裡說，不是父母不夠開明，是怕增加遠在南部父母的擔心，再加上第一次要一個人負責一個學生的成績，對自己知識有信心但對於自己傳道解惑的能力信心不足，不過看著琳瑯滿目的購物清單還是說服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勇敢跨出第一步。

付完錢之後，過了半年我才正式得到第一個學生，這中間經歷無數次失敗的面試，面對面上課或是電話面試，這麼說大家可能會想笑，但這真的是我人生第一次體驗到薪水真的不好拿！很多時候不是信心能力不足，而是不會推銷自己，家長可能要求看學測、指考、英文檢定成績單，再好看的數字也比不上把知識講的條條有理、清楚易懂。總之，小小挫折了半年之後才接到第一位學生。

第一次面試約在捷運站旁邊的咖啡店，學生是台北志願很前面高中的妹妹，起初還有點懷疑以妹妹的能力應該可以不用額外上課，但家長爸爸解釋因為比較喜歡語文，除了會英文還精通另外兩種其他語系語言，但數學總是抓不到訣竅才請家教額外上課的。

到了約定的時間，爸爸領著女兒走進咖啡廳，我的目光一聚焦到學生身上立刻被他「明星氣質」吸引。小時候念高中髮禁鞋禁襪子禁，擦指甲油也要被教官攔下來，更是被視為「壞學生」標籤；但學生頭髮有三種顏色，指甲也是最流行的大地色系，妝容就不用贅述了，但妹妹可是班上語言小天后，學校也是有亮亮的光環的啊；一身樸素、正式打扮的我坐在妹妹旁邊相形見絀、土裡土氣的。

第一次上完課之後，家長爸爸很滿意的約了未來的上課時間，同時還有其他人打電話給爸爸想要面試，但都被一一拒絕，爸爸還開玩笑的說，我是醫學大學的學生，而女兒正是在我們附設醫院出生的，覺得很有緣。

之後邊家教邊慢慢跟學生相處了一段時間，妹妹的領悟力很高，根本不怎麼需要講解，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拿來解題，而且這一類型的天才不喜歡接收新知識的第一瞬間使用老師的邏輯，喜歡自己想過、理解過後自己的邏輯，所以上起課來是很輕鬆的。不過漸漸的我也發現，因為正式上課在家裡，怎麼好像常常都是妹妹一個人在家，下了課先在路上買吃的，吃飽之後開始上課。

中間學期結束之後家長爸爸傳訊息想請我吃飯，因為不好意思拒絕過幾次，但盛情難卻只好厚著臉皮讓爸爸請吃大餐；有一次，我印象很深刻，爸爸提到自己工作狀況常常很晚回家，加上還有一個姐姐正在國外念書，他其實很擔心也不願意讓妹妹自己一個人在家，自己吃飯、做家事；他心裡是希望我除了教他功課，實際上是能夠陪伴妹妹。說到這裡我突然想到，有時候到了下課時間妹妹話匣子大開，跟我說說這星期班上的趣事，班導師是怎麼管東管西，跟同學的期末成發是怎麼吵架完之後和好……等等諸如此類的日常。

我常常覺得只收兩個小時的薪水，真的好想準時下課，回宿舍準備明天的小考；雖然不能說這樣想很自私，但我有能力多做一點，何樂不為呢？大學畢業之後如果投入臨床工作也沒有「準時打卡下班」這種事，病人需要你、醫療團隊需要你，就是事情做完才能走；很多時候我默默當起妹妹跟爸爸的溝通橋樑，爸爸不敢說出口的關心，或是妹妹希望爸爸可以理解的未來規劃，這一來一往的互動，我覺得我的收穫不是只有表面上那兩個小時的薪水。我真的願意留下來做更多。

人生第一次當家教老師，本來就是很特別的經驗，但很開心除了原本找家教的初衷，買化妝品的「娛樂費」，我得到更多用錢買不到的心理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