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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時間 2016-09-01 12:42:20

妹妹 (一)

來說說我們家吧!

因為祖上遺傳,我們家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著靈感;很可惜的,我似乎沒遺傳到這點;家庭成員中,除了我之外,幾乎都有,就算看不到,也能感覺得到。而雖然男性中也有,不過家族中,擁有靈感的女性人數要更多些,也有部分男性或女性親戚跟我一樣,是屬於完全沒有靈感的人;而我要說的故事的主角,就是我的妹妹。


我妹小我兩歲,跟我感情還算不錯,她是很典型的牡羊座女孩,開朗,不拘小節,不喜歡耍心計,直來直往,個性火爆,幾乎你能想得到的牡羊個性的形容詞都能套用在她身上,也或許是因為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天生的靈感很少能帶給她負面的影響…幾乎吧!?

外婆曾經說過,正氣足夠的人,很難被這些事物所影響,我想這就是原因之一吧!?就算她真的碰上了,也大部分都是對她不抱持著惡意的彼岸之人(她是這樣說的)。


在外人看來,我妹或許是個還不錯的女孩,感覺很積極正面,但對於和她一起渡過她那煩人、不可理喻、無法用常理來套用的童年時期的我而言,則是得一直到懂事後,才終於覺得有個這樣的妹妹或許是還不錯的。


我一直記得,我妹小時後經常無緣無故的大哭,就連大人們也束手無策,身體也不太好,經常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後來媽媽將當年才一歲的妹妹抱去給當時還健在的曾祖母養了幾個月,才終於好些。


妹妹小時候也不可愛,病懨懨的,臉色不怎麼好,又動不動就哭,可是又愛跟在我後面跑,媽媽總是會叫我帶著她去玩。我們家住的巷子童年玩伴大多男孩子,年齡相近的,只有她一個女生,跟她年紀最接近的女孩子是大我五歲、當時已經升上國中的堂姊,一般也不太會跟我們玩;小時候對於性別總有著奇怪的意識,認為男生跟女生交好是丟臉的事情,就算是我妹妹,但我還是會覺得有種彆扭感,不太想理她,但媽媽的話不能不聽,所以有時我會在帶著妹妹出門後就快跑甩開她,但很奇怪的是,不管我甩開她後跑到哪裡,甚至是躲在沒跟大人提過的秘密基地中,她總能找到我們。


我一直記得那一天,時值秋天,我剛上小學一年級沒幾個月,只需要上半天的課,妹妹那天則是感冒發燒,跟幼稚園請假在家。那天下午,爸爸不在家,媽媽則是去藥局幫妹妹拿藥,出門前請鄰居家的阿姨幫忙照看我們一下。阿姨家有三個兄弟,我跟他們一直很要好,經常一起玩,趁著他們媽媽忙著做家庭代工時而沒有注意時,我跟玩伴們偷偷溜了出門,才剛出門,妹妹又跟了過來。


「哥、哥哥!」她喜歡這樣頓一下的叫;今早才剛退燒,臉色不怎麼好的她,穿著她最喜歡的橘紅色的斗篷外套,小跑步的追了上來。


「妳回去啦!」我對她吼到,跑了起來拉開我們的距離。一旁的玩伴看著我跑起來,也跟著我跑想要甩開她。論跑步,妹妹的腳程是跑不過我們的,所以每次我都能甩開她──雖然最終總是又被她找到。


「停!不行啦!」妹妹在後面喊著,我看到她又開始咳嗽,腳步也慢了下來,心裡有軟了一下。

「停下啦!!」她吸了吸氣,再次大聲說到,我狠了下心又繼續往前衝。巷子旁有條水溝,中間有一段連接著另外一端的橋,姑且這樣稱呼吧!?長大後來看,那不過是個為了方邊人進出而隨意用幾塊木板搭起來的簡意便道。木橋的另外一端是未開發、無人管理的荒地,長滿了樹與草叢,雖然父母說過好幾次不能隨便跑進去,但小孩子總是會偷偷的溜去探險。


縱使到另外一端有立足地可以走,但我很喜歡直接跳過去,對從小就是體育健將的我而言,那點距離沒什麼難度;重點是,我知道妹妹有懼高症,每次經過都要爸爸或媽媽牽著走才敢過去,有時為了甩開她,我也會故意跑進去,然後再從另外一頭的馬路繞回來;我很熟悉那塊空地,但那天卻不知怎麼的,我在起腳要過去時,整個瞬間暈眩了,我就這樣直直的跌入水溝中,還直接撞在邊邊的水泥角上;或許是嚇暈了,當下我不覺得痛,只覺得腦子一片混頓,喚我回神的,是妹妹接近歇斯底里的哭聲,以及被玩伴叫來的阿姨及其他大人們,一群人手忙腳亂的將我拉上來;我的血流滿整條褲子,我卻不覺得痛,我看得到、聽得到,卻覺得所有的感覺都如同隔著棉花一樣,輕柔又矇矓。


後來回家,被得知這件事的父母狠狠的訓了一頓外,我的腳被水泥邊角削掉一塊肉,不止有兩個月都要靠拐杖走路,那塊疤痕到現在也都還留在我的左腳踝上。


後來我們有搬家,離開老家搬到鎮上另外一端的公寓內(但還是在同一個鎮上),老家就是偶爾會回去一下,因為祖先神位都還在那邊。


當我長大懂事、約莫高中時,有次家人們在飯後聊天談起這件事,妹妹才跟我說:「那一次是家裡的叔叔一直跟我說要去叫住你、不能讓你跑過去;不然我那時候才剛退燒,根本連動都不想動,可是叔叔一直叫我,我才追過去的。」


家裡哪個叔叔呢?


妹妹聳肩回答:「不知道!不是灶神就是地基主吧!我到現在還是分不清楚他們誰是誰。」





我妹說,她這輩子目前就看過兩個灶神,據她形容,一個是在老家廚房裡,經常坐在冰箱跟放碗的櫥櫃間的高大男性,一個則是在外婆家的古灶上;經常會在外婆幫人收驚時跑來看。我外婆家廚房後有個舊式、由紅磚造成並需要燒木材的大型古灶,不過後來外婆家的大灶拆掉後,她說她也沒看過了。


而老家的地基主跟灶神,據她形容是很像,都是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加上我妹真的有人臉辨識障礙,所以一直到現在她成年了,回老家才終於搞清楚誰是誰;不然她大學時期的人臉辨識障礙是嚴重到同班同學一個學期了,但走在校園卻還是完全認不出對方,還問旁邊的朋友說:「那是誰?」


而我們家除了妹妹外,媽媽是感覺的到但看不到,有重大事故即將發生時,她總能感覺得到,並會告知我們最近出外要多加注意;爸爸是完全看不到,但他是個正氣凜然、不怒自威的人,就像外婆說的,正氣足夠的人,很難被這些事物所影響。

附帶一提,妹妹說,我爸的正氣強到足以在自身週圍自成一圈隔絕圈,一般的好兄弟看到他都會繞開走,她的目標是成為像老爸那樣子的人。但就算是這麼強的老爸,這輩子也還是對我妹沒轍。


關於我妹、我的親戚、我的家人,有很多類似的經驗;或許因為已經習慣了,就算我無法跟他們有共同的視野,也不會覺得害怕或是覺得寂寞。有的時候將他們的事情當成另外一直種版本的人生故事來看,也是頗為有趣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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