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的廣播電臺

要回去祖厝，需要經過一段蜿蜒的山路，我曾在那裡住過幾年，但是當時年記太小只能憑照片來證明，長大之後也隨著父母回去過幾次，但是由於老家實在太過偏遠，若非逢年過節親戚們不會特地去走一遭。

前一陣子我有事非得在上個月的某週週末回去一趟，深怕延遲時間的我在週六凌晨三點半出發，按照時間推算應該能在早上八點以前抵達祖厝。
出發後兩個小時，周邊的風景從熟悉的國道轉為蜿蜒山路，我不曾在這麼晚的時候跑過山路，對於就算開了大燈能見度依然不遠，為此我開車的速度也不由得放慢下來。

一個人開車是很無聊的事，加上深夜出發容易引來睏意，所以我從進入山區開始就一直開著廣播電臺聽音樂，越是深入山區電台的訊號就越來越差，直到後來我只聽到令人焦躁的斷訊聲，正打算切換成自己的音響播些能提振精神的快歌時，電台的訊號突然轉好，從車內傳來清晰的節奏，當時我就繼續聽下去。

那節奏很慢，前奏一下我立刻聽出是相當有年代的老歌，不知為何隨著那首曲子的旋律與相當有韻味的女性嗓音，我聽著聽著不由得心底感到發毛。正想著還是切換成自己的音響時，卻發現無法切換，我覺得不太對勁卻也只能任由那首歌播閉為止。

我不曉得到底切換到哪裡的電台，接著都是播些叫不出名字卻能跟著哼哼唱唱的老歌，有台語、有中文偶爾還有英文，共通點都是旋律不快的慢歌。又過了十分鐘，曲子突然中斷再次出現雜訊，我想應該是非常深入山區的關係，訊號差是理所當然，心想著這次總能切換成我想聽的音樂吧？
畢竟，大半夜在深山裡不來點快節奏的曲子提振精神，總覺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前方會有些什麼令人不安。

「別往左邊走……」從混亂的雜訊裡，我清楚的聽見一個蒼老的嗓音這麼說道。我一愣，覺得這聲音有點熟，卻又令人感到害怕，這時我才發現音響的面板顯示停留在00：00的位置，根本接收不了任何電台，那麼這聲音是從哪來的？我一想到此不禁感到更害怕，只好不顧汽車音響的異狀，加快速度往前行，期望能盡快抵達老家，至少那裡還有親人等我。

「別往左邊走……」我不斷的聽見音響傳來這句話，緩慢而無感情，為此我以全身冒冷汗握著方向盤的手更微微的發抖。就在我感到無比慌亂時，見到眼前出現岔路不禁直接踩煞車。因為我知道，通往祖厝的路上並沒有岔路，這下子令我越來越不安，心想著剛才電台傳來的那聲音指的就是這件事嗎？

我低頭看著只剩下雜訊茲茲作響的音響，吞吞唾沫猶豫著該不該遵從剛才的指示，萬一聽從它的指示反而出事怎麼辦？最終，我決定心一橫相信對方，重新踩下油門往左邊走，後來一路上我都戰戰兢兢地不敢有任何閃失，因為關於山裡各種奇怪的故事我也聽過不少，我猜我可能碰上類似的事。

這段路的時間感覺很久，直到我終於看見天色逐漸轉亮，周遭的景物能分辨清楚，再看看時鐘恰好是五點半，這時我才鬆了口氣。最終，我比預定的時間提早半個鐘頭抵達祖厝，住在那裡的老人家已經準備好早飯迎接我。而這一趟，我也有個非常重要的任務。因為受長輩所託，必須將一位上週過世的親人骨灰罈送回祖厝，並交由對方進行入塔。雖然來的路上碰上難以解釋的事，但是至少能順利送達，其餘我也就不在乎了。

我在祖厝只待半天的時間，陪老人家吃過午飯後便開車下山回家，回程路上我經過了先前遭遇怪事的地方，這才發現那裡根本沒有岔路，重重的樹林間像是被砍伐過，形成一個只能容許一個成年人通過的路徑。我不敢想像深夜若是沒照那奇怪的聲音指示，而往這方向走的後果，更由衷的感謝那聲音解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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