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像頭

有養寵物的人應該都能體會吧？累了一整天，回到租來的小套房，看到飼養的毛小孩熱情得撲向自己，筋疲力盡的勞累瞬間紓解，縱使家裡已然被牠弄得慘不忍睹，但狗奴如我仍然甘之如飴地為牠善後。
「我不在家時，飯粒都在做什麼？」有次跟男友吃飯時，我心不在焉的這麼說。
順帶一提，飯粒是我領養的米格魯。
男朋友似乎把我當時的話聽了進去，偷偷地買了攝像頭給我做為驚喜，還貼心地幫我架在套房裡的書桌上，並在我手機中裝了搭配的app。
「你以後就可以一邊看著飯粒一邊上班了，看，這還有語音功能。」
超感動的。
上班感到疲憊時，我都會打開app，觀賞著飯粒的一舉一動，治癒我在職場上所受到的摧殘。
「飯粒～」
今天也是，午後的陽光穿過書桌前的窗戶，灑在我房間，可以看到飯粒就躺在沙發上翻著肚皮睡午覺。
聽說狗是用味道來認人的，所以當飯粒聽到我的呼喊，牠會先是歪著頭好奇，然後搖著尾巴在家裡到處尋找我在哪，這模樣真的好可愛。
「飯粒～看鏡頭，媽媽在這裡～」
我做著跟平常一樣的呼喊，而飯粒總是遍尋不得我的身影，只能喪氣地跳回牠專用的沙發上，繼續睡牠的午覺。
然而今天不太一樣，飯粒似乎注意到我了。
飯粒爬上椅子再跳到書桌上，我可以看到牠濕溽的鼻子對著鏡頭不停地嗅聞，有些鼻水還沾到鏡頭上面。
「飯粒乖～好乖喔～」
第一次透過攝相頭逗弄著牠，真的好好玩，我真心地感謝現在文明的進步。
飯粒忽然抬起頭，視線被窗外吸引住了，斗大的眼睛看著窗戶外面，像是在確認什麼一樣。
「…怎麼了？」
我調整鏡頭上下翻轉或是左右移動，試圖去看窗外有什麼東西吸引了牠的注意力。
不行，180度就是攝像頭的極限了，我對著天花板的影像嘆氣，又將鏡頭調回面對飯粒的方向。
一道淡而細長影子映照飯粒身上，以一定弧度左右來回擺動。
看起來像是有大型的鳥類在窗外盤旋，可是按照影子的形狀還有運動的規律，又好似運作時的汽車雨刷。
突然間，我明白這是什麼了，窗外有人在對著飯粒揮手。
「搞什麼鬼…」
外牆修繕嗎？剛好垂到我房間的窗外？
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那隻我以為是手臂的影子逐漸地開始變粗，漆黑的色調越來越濃稠，直到陰影幾乎整個掩蓋住原本充滿陽光的套房。
攝像頭另一邊的飯粒發出了受到驚嚇的咽嗚聲，倉皇地跳下書桌，躲到了看不到的地方。
我慌忙地站起身，除了立刻以『家中有急事需要處理』向主管口頭請了事假以外的同時，還傳了封簡短的訊息給男友，約在我住的大樓門口碰面。
電梯在十二樓開啟，我掏出鑰匙沖向房門。
午後的陽光依舊照著套房內部，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最後，男友在沙發底下找到了顫抖不止的飯粒。

直到租約到期為止，不管家裡有沒有人，我再也沒有拉開過書桌前的窗簾。
攝像頭也被我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