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烏鴉

修改時間 2017-09-19 21:14:05

月台上的女人


清晨的林口騷動了起來,諾大的營集合場參雜著各種人聲、引擎運轉聲,眼睛所及之處,到處都是染上迷彩的人事物,一台又一台的2噸半軍用卡車載滿軍人,就像戰爭電影一樣,但這可不是要出征打仗,僅僅只是為了要移動到恆春基地打三軍聯合演習。不過,對於剛下部隊的我,已是相當震撼。

沒有與大部隊一起行動,少部份的人暫時與部隊分道揚鑣,因為要運輸軍用車輛與槍械還是得依賴鐵路。所以我們在班長的指揮下,將每輛車輛牢牢地固定在平車車台上頭,還有把一箱又一箱裝滿槍械的木箱給抬上漆黑色的車廂裡頭。

從清晨五點多開始裝載上車,一直到將近8、9點才裝載完畢,接著就是要面對一段漫長的旅途,車駛的很慢,有時為了讓整點的列車先通過,常常會在某些車站停的特別久,有時一等可能就要等上一個鐘頭,所以儘管天色已經暗下,路程也不過才走到一半而已。

月台上的日光燈剛剛亮起,正是人潮最擁擠的時刻。這時恰好碰上一群女學生在一旁等車,幾個阿兵哥按耐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動,就開始朝著月台上的女學生大喊,你好漂亮之類的話,雖然對方不一定聽得到,不過顯然每個人都很開心。因為當兵能夠看見穿制服的女學生,除了營站裡的那些色色的雜誌外,可能就只有現在了,所以當然要…把.握.當.下!!!

接下來的停靠的幾個站,也不見有厭倦的模樣,反倒是情緒越來越高漲,一直到押車的班長出聲喝止,大家才變得節制一點。真正等到大家靜下來,還是得到真正入夜的時間。 晚上10點過後,除了一些比較大的站,還可以看見夜歸的人外,其他經過的車站幾乎都沒什麼人影,可能是因為這個關係,列車的班次少了,停靠在車站的時間也少了。

這時候停靠在一個很小的站,有個女人在北上的月台等車,因為只有一個人,所以太過明顯,本以為會有人起鬨,但是周遭的人不是睡了,就是沒有發現,一種獨樂樂的小確幸油然而生,我開始獨自欣賞起這個女人。

女人留著一頭長髮,穿著淡藍色的連身洋裝,背對著我站著,雖然並不能看見她的長相,但是對於強制禁慾的阿兵哥來說,能夠盡情欣賞女人的背影,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沒過多久,女人開始轉動她的肩膀,似乎是要回過頭來,這讓我給嚇了一跳,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作賊心虛,讓我趕在四目相交之前,便迅速地低下頭,接著就是耳根子一陣發紅,臉上的灼熱感讓人久久不能抬頭,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她一直在盯著我。

直到車開始動了起來,我才抬起了頭望向月台,想要利用最後的機會看清楚女孩的長相,不過人卻不見了,將頭探出車窗,望向月台的尾端,也沒看到人,車速加快,景色開始模糊起來,我躺回座位上頭,卻發現眼睛餘光瞄到南下月台上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好像是淺藍色的衣服!?直覺是同一個人,但我不敢去想,因為太不可思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寒意上身,我索性又將頭低了下來,想要整理一下思緒,卻一片混亂,只能不停在腦中告訴自己是看錯了,不過...

之後經過的每一個站,月台上好像都有她在…

沒有勇氣確認,只能任憑恐懼無限漲大,這讓我反而開始消極地祈禱永遠不要到達終點,因為你不會知道她會不會在那裡。

但是該來的還是要來,最終到達了目的地,沒有理會班長的命令,車一停,我鼓足勇氣立即望向北上的月台!?空…空無一人!!!

這時候,框!!車門被打開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沒能來得及鬆口氣,反倒是讓背後的寒意逼出一身冷汗。

「該不會…」我回頭。

月台上一個穿淺藍色洋裝的女人佇立,一樣是背對著……不,她正看著我,只是身體還是背對著我!!!

女人的整張臉看起來模模糊糊,但是五官卻異常清晰,特別是那雙白色的眼睛,瞳孔像是被眼白吃掉,看起來就只有一個顏色,雖然看不見眼珠,但卻總能感覺到她殷切的視線。與身體反轉了180度的頭左右搖擺,乍看起來就像因為前進,而讓頭產生了搖晃。隨著搖晃幅度越來越大,更有種她在逐漸前進的壓迫感!!

按捺不住恐懼,這時候果然只適合放縱地大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彷彿是在呼應這陣恐懼,身體突然有種墜落感,就好像有人猛力在拉自己的腳,將自己拉扯到更深沉的黑暗之中。

隨著腳的抽動,使得身體由座位上滑落,把自己跌落在地上,這一摔才感覺到清晰的痛覺,還有仍在行駛中的火車?!我睜大眼睛環顧四周,一旁熟睡的弟兄,快速經過的風景,還有行駛過鐵軌發出的聲音,都告訴著我這與剛剛發生的情況不相同,淡藍色洋裝的女人似乎是一場夢!?但手心的汗,背上、胸口溼熱的感覺,又告訴著我一切是那麼的真實。但是接下來的路途上,並未再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有可能就是一場惡夢而已。

之後,下基地的日子時間過的飛快,轉眼又是相同乘著火車的情景,只不過這一次是要北上回到駐地。沒了剛到部隊的緊張感,逐漸熟悉軍中生活的我,也能比較輕鬆的看待這一次移動,在車上與其他人聊起當時夢見的女人,才發現原來不只我一個人夢到了!?似乎有好幾個人都夢見了!!

所以是夢?還是真實?沒有人知道,我只知道那一天很多人都夢到了。

望向一旁經過北上的月台,背部突然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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