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小廟上的人

在通往學校的路上，有一座遭到廢棄的小石廟。
在鄉下地方，這種水泥建造而成只到成人膝蓋高度的小廟很常見，隨著歲月流逝、裡頭的神像早已腐蝕無人祭拜，終究成了雜草叢生的廢墟。
每回，我途經那段路時，總不禁好奇這小廟到底曾經供奉著什麼樣的神明，而這個神明到底又去哪了？
關於這問題，我曾問過家中的長輩，只曉得那座小廟存在已久，過去偶有人會放點貢品祭拜，但是究竟拜的是何方神聖仍然無解。

這個疑問，隨著我每回上下學都能瞥見它的存在而逐漸加深，然後就在暑假過後，我升上高三的第一天，發現那座小廟的屋簷塌陷了一小塊，可能是上週颱風來襲所造成的損害。
第二天，我卻看見缺了一小塊的屋簷上有個不合現代穿著、披頭散髮的男人盤腿而坐，他脖子上被綁了條鐵鍊、雙腳被上了枷鎖，儼然是古時犯人的姿態。
我能確定他並不是活人，路過的人們完全看不見他，只有我能看見的樣子。
那個人就像被困住一般，始終維持同樣的姿勢端坐著，偶爾我與他對上眼時，他還會勾起微笑向我示好，我不知道他是誰，只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後來，我真的無法克制內心的好奇，前往鎮上的圖書館查資料，畢竟我所待家鄉也有上百年的歷史，當時的文獻資料圖書館裡都有所記載，至少我想知道那座小廟到底是什麼來歷，而被困在屋頂上的男人究竟又是誰。
那天，我在圖書館裡翻遍了各種關於家鄉的所有文獻、紀錄，就連奇怪的鄉野調查文本都查了，總算在一本關於描述鎮上的奇聞異事由來的書本裡找到蛛絲馬跡。
學校所在的位置，在過去被稱為頭山，由於這裡是整個鎮上最高的地方，因此被稱為頭且無人居住，甚至沒人耕種，只因為這裡的土質任何農作物都種不起來，因此當時的居民私下稱此地為無用之地。

過去，這塊地曾發生一件憾事。
當時鎮上有賊偷出沒，此賊專偷食物，尤其是市集所販售的食物與農地裡的作物都被偷過，居民們氣不過決定想辦法抓到這個可惡的賊。
在眾人合力之下，三天後他們抓到了一個年輕人，懷中還放著剛偷來的食物，犯人被壓制在地，痛哭著祈求原諒。
然而，群眾們早已對他心生不滿，並不想原諒他，甚至鎮上不少傳聞中的惡事都歸罪於他，於是這人成了人人口中十惡不赦的罪人，過程中並無任何人替他查證，而他就綁在通往頭山的路上，任由曝曬最終餓死。
事情約莫過了半個月，從頭山的另一邊有個雙目失明的老婦人，杵著柺杖步履闌珊地來走來鎮上，用著蒼老的聲音找尋他兒子的下落。
老婦人說，他的兒子在一個月前外出工作就在也沒回來過，孩子從小因為生病燒壞腦子，因此智力比一般人差，卻也比任何人努力，前些日子還會送食物回來給她吃，但是這半個月來兒子卻失去消息她很擔心，想請問鎮上的人們曉不曉得這孩子的下落。
眾人聽完她的描述，才驚覺是半個月前抓到的那個小偷，那個胡言亂語、話說不好只會哭的小偷，當下沒人敢讓老婦人知道真相，只說會幫忙找找，爾後或許是居民們良心不安，經常送食物給住在頭山另一邊的老婦人吃，直到對方因病過世。
不久之後，在青年死亡的地方，不知是誰起了一座小小的石廟並供奉著一塊饅頭。
從此之後，那座小石廟經常有人放置饅頭在廟前，直到歲月流逝遭人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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