碟仙

我有招鬼體質，不像通靈少女想看就看得到或帶天命可以控制，我屬於容易吸引好兄弟像磁鐵般的特殊體質，從我有記憶以來，他們圍繞在我身旁不曾散去。我的體質不只帶給我困擾，也讓家人擔心受怕，所以媽媽在我即將入學前告誡我，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要告訴同學跟老師，因為大家不懂，反而會覺得你是奇怪的人。
※我並不是在說故事，只是把從小到大印象深刻的事拼湊成文章

國小的時候大家很流行玩錢仙，玩法很簡單，在紙上寫上「是」，「不是」，「本位」，大家把食指放上10元硬幣，一邊壓著硬幣在紙上繞圈圈一邊唸『錢仙錢仙請出來，錢仙錢仙請出來』 由一名同學先發問『錢仙你來了嗎？』硬幣移動到「是」的那邊就代表錢仙來了，可以開始發問問題了，整個過程手指輕放硬幣上就好，問完問題要記得把錢仙請回「本位」手才可以離開。

《切記絕對不可問錢仙是怎麼死的》

下課休息時間有同學提議來玩錢仙，手忙腳亂的「佈陣」以後，我們五個人圍成一個圈圈，唸著咒語『錢仙錢仙請出來，錢仙錢仙請出來…』五分鐘過去了，但硬幣一直沒有動，就在大伙兒沒耐性的時候，桌子忽然呯的震動了一下，全部的人都抖了好大一下，原來是班導站在身後拍了一下桌子。

「叫你們不要玩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就講不聽，全部到走廊罰站！」

老師把我們玩錢仙的事情寫在聯絡簿上，晚上還打電話到家裡跟我老媽告狀，害我被老媽罵的好慘呀，罰我在房間寫功課不準看電視。
當晚，在我入睡後沒多久，老爸進我房間把我叫醒，我想說完了又要被罵一頓，結果老爸坐在床邊很嚴肅的說：

「貝貝，妳的體質很特殊，護身符每天都要記得帶，錢仙、筆仙、碟仙，這些東西妳真的不要去玩，知道嗎？」

「為什麼？爸爸你有玩過嗎？」我好奇的問

爸爸遲疑了一下，站起身，把皮帶鬆開，拉起襯衫，我看到腰間有一道很長的淡粉色的傷疤，我摸了摸問道：「爸爸你怎麼了?」接著他緩緩的坐下來，嘆了一口氣，閉著眼睛兩隻手撐著頭像在想事情，大約一分鐘後，他終於開口了：「在我高中的時候………」

《爸爸・高中・夏天》

在我高中的時候，住在學校宿舍，我們有四個男生一間（在這裡簡稱甲乙丙），甲是開朗外向的陽光男孩，乙是白目白目又天天的幼稚男，丙是成績優異話不多的內向男，當時我們幾個非常要好，有一天晚上宿舍大停電，那時正是農曆七月尾聲，我們覺得很無聊又很熱就坐在地板上開著手電筒說鬼故事，講到一半氣氛正濃時我提議來玩錢仙，當時甲跑去拿紙跟筆，乙摸黑在找零錢，我則是在說服抵死不玩的丙。

乙：「要幾元的硬幣啊?」

我說：「不過零錢這麼輕，隨便一推就動了，誰知道誰在裝神弄鬼啊？」

於是我跑去櫃子裡拿了一個泡麵用的大碗公，用手電筒照向臉並用詭異的聲音說「用…這…個…啦…」

我們四個把物品都準備好後，發現碗公太大紙太小，所以又重新翻了一張A3紙，寫好字後把食指都放在碗公上，在手電筒微弱的燈光下，我感覺得出大家都很緊張，我們開始唸咒語

『碟仙碟仙請出來，碟仙碟仙請出來…』
『碟仙碟仙請出來，碟仙碟仙請出來…』
『碟仙碟仙請出來，碟仙碟仙請出來…』

乙笑著說：「這個是算碟仙還是碗仙啊？會不會唸錯請不出來？」

這碗公是真的很難推，更何況還要轉圈圈呢，硬轉了幾圈之後，發現碗變輕了，越來越順……碟仙來了？

「哇～～～～～！！！」我踢了一腳碗公並大叫

甲乙丙三人都嚇到收回了手

「吼唷！你很賤」丙的聲音高了三度

「哈哈哈哈～嚇人是很講究天時地利人合的～剛剛那個timing簡直完美」

「馬的，把腳給我收進去，燈放這邊以免你又嚇人」甲用手電筒照我的腳，並放了一本

書把燈固定在那邊

「所以剛剛碗是你動的哦？」乙邊瞪我邊說

「哦，對啊，呵呵」我裝可愛的說

「不過我覺得這樣還不夠「道地」耶，香港電影不是都有插香還是點蠟燭？」乙說

「好主意～要玩就玩大一點」我站起來興奮的跑去找香跟蠟燭

「宿舍哪來的香啦，白癡哦？」甲翻白眼

「拿煙當香也可以」乙從口袋拿出七星

「這個可以嗎？」我翻來翻去只找到精油白蠟燭

「隨便啦，拿過來」乙拿著賴打準備點蠟燭

點好蠟燭後，我們一人拿著一根煙朝著空氣中拜了三下再把煙放在蚊香的鐵蓋上
說也奇怪，這個儀式一完成，附近的狗開始此起彼落的吹著狗螺凹嗚凹嗚的叫個不停。

「確定還要玩嗎？........」丙有點不安

「沒事啦，狗只是發春而已」乙說

「繼續囉」甲說

我們4人對坐呈一個菱形再度的把手指放上碗公上

『碟仙碟仙請出來，碟仙碟仙請出來…』
『碟仙碟仙請出來，碟仙碟仙請出來…』
『碟仙碟仙請出來，碟仙碟仙請出來…』

真的很邪門！這次轉碗公簡直像磁浮列車一樣沒什麼摩擦力

「是不是…進來了啊？」丙說

甲開口問：「碟仙碟仙，請問是你來了嗎？」

碗公緩慢的移到『是』

我們四個互看，手微微的發抖，沉默了幾秒，感覺都沒人想發問，於是我說

「呃…碟仙請問你是男生嗎？」

碗公移到『否』

這時乙說了句：「咦？是女生耶？」「碟仙碟仙，那妳長得漂亮嗎?」

碟仙移動到『是』

「哇，是美女耶」乙開心的說

「乙你不要亂問這種問題啦」甲皺眉頭的說

這時碗公又緩慢的移動到『否』接著又緩慢的移到『是』
碟仙不停的在是與否之間游移了數十次，這時蠟燭熄滅了，碗公遊走的幅度越來越大、越來越激烈，已經偏離紙上了，我們四個也因為這樣而不時碰撞在一起

「怎麼會這樣啊？不太對勁」丙說

「手絕對不能離開碗」我說

甲大喊：「碟仙碟仙請回本位！！！」

我們三個也跟著喊

「碟仙碟仙請回本位！！！」

「碟仙碟仙請回本位！！！」

「碟仙碟仙請回本位！！！」

碟仙忽然往門口的方向衝去，我們四個大男人是被碗拖著跑的，我的腰就是在這個時候被旁邊鐵櫃的角割傷的，但我顧不了這麼多，我死命的抓著碗，就算我的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麻痺

這時碟仙又往反方向衝，速度太快乙沒抓好放手了跌在門口，剩我們三個邊抓著碗邊半蹲的跑，碗公直衝撞上牆，破了，我們三個撞上了牆掛了彩，丙撞擊的力道太大，甚至在牆上留下一個血印

「好痛…」丙摸了自己的額頭，血緩緩流了下來

一坐下來我感覺側腰強烈的疼痛，我一手壓著傷口，一手用手電筒照了照甲跟丙確認他們的傷勢，接下來把光源移到在門口的乙，乙正用很驚恐的表情看著房間的右上角，我往他的目光順勢看了上去

一個全黑且比房間高大的女人，後腦頂在天花板上彎著身子，手直直的指著乙，她像是一道黑色的影子，唯有那張血盆大口是鮮紅色的，她死死的盯著乙，嘴巴裂到耳朵旁笑著。

啪一聲瞬間整個房間充滿了亮光，電來了！
一時之間還沒辦法習慣亮光的我瞇起眼睛，轉過去看著甲跟丙並問：「你們有看到嗎」

「蛤？」 「看到什麼？」甲瞇著眼睛跟我對看

丙站起身，表情很痛苦：「我們要不要先去醫院…我的頭好痛」

甲趕快扶著丙拿了車鑰匙：「小周，我們騎兩台車去，乙你留下來清理一下，要記得把紙燒掉，碗掃起來拿去外面丟。」

乙沒回答，只是傻傻的坐在地上。

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三個騎車到最近有急診的醫院，一路上大家都不說話，到醫院也已經11點了。

丙傷勢最嚴重已經進去包紮了，我跟甲坐在急診大廳上的排椅，看著急診室忙進忙出的護士發呆，我想著剛剛那個女人，那張血盆大口烙印在我腦海裡，她究竟是什麼東西，忽然甲拍了我肩膀一下，我嚇到瞬間回神。

「你在發什麼呆啊？」甲問

「呃…」我面色凝重的說了那件事，指著乙的那個女人…

「靠！怎麼可能啦，你不要嚇我，剛剛那個碗公還不夠可怕啊？我們等下要不要回去接乙一起去廟裡走一走，今天真的超扯的」

「嗯。」

等我們全包紮好已經12點多了，我們往宿舍方向騎著車，丙靠在甲身上休息，我跟甲則是覺得要回去那個地方實在太毛了。但我們都很有默契的不跟丙提這件事，因為他身體很差又很膽小，我們怕他因此嚇出病來。

「小周我先跟丙去便利商店，你先回去載乙，我們隨後就到」

「ok。」

一到宿舍停好車，發現一堆學生圍在一樓鬧哄哄的，我擠進去人群當中，看見有個人躺在地上

是乙！
他的脖子像擰毛巾似的扭曲，背部朝上面部也朝上，嘴不知被什麼割到傷口裂至耳朵，口鼻冒出大量鮮血，碗的碎片跟紙張散落在他身邊。紙上還寫著『你・覺・得・呢』

看到這一幕，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隔天・醫院》

「小周」「小周」「你還好嗎」

什麼聲音

我張開眼睛，甲坐在床邊流著眼淚說：「好像是墜樓」

「什麼」

「警察看了現場研判乙是墜樓，要喝點水嗎？我去倒」甲拿著杯子往病房外走

我坐起身，頭還有點暈「怎麼…會」

甲看了我一眼，擦了擦眼淚繼續往外走

過沒多久他拿著水回來：「我也看到了」

我接過水杯「看到什麼?」

「昨天快到學校門口，我看到你說的那個女人牽著乙的手走出來，乙面無表情的對我揮揮手，他們就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



「乙…我很抱歉」

爸爸眼眶泛淚，哽咽的說：

「貝貝妳明天還要上課，早點睡吧」他轉身開門要出去

「爸爸.....」

「嗯?」

「沒什麼....晚安」

看著爸爸轉身離開的背影
心裡酸酸的
人的一生總有一些忘不掉的回憶
不停的在折磨自己

我看著窗外
忽然想起
小時候在阿嬤家的三合院










『那時總有一個高大的阿姨站在窗外看著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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