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命Call-in

　　「嘿！歡迎各位收看今晚的狂賺Call-in瘋！你自認聰明嗎？你自認知道許多人不知道的問題嗎？現在，我給你個機會，運用智慧替自己賺錢的機會！只要一通電話、回答問題，電視機前的你便能因此致富！還在電視機前愣著幹嘛？快拿起你的電話，按下我們的指定號碼吧！」

　　這是最近新的電視節目，狂賺Call-in瘋，每天晚上十一點播放、十二點結束。沒有華麗的開場特效、沒有精緻的佈景、沒有現場觀眾、主持人更是沒有任何名氣，是個讓人隔天就會自動忘記長相的平庸傢伙。那電視頻道我甚至連看都沒看過。

　　白面傳播，奇怪的傳播公司。我為何要這樣說？你接下來看了便明白。

　　首先，它沒有專門的公司網頁，你查不到任何公司簡介、成立歷史、更別提廠商合作了。可是，他們似乎也不打算合作。

　　普通時間，那個頻道沒有任何節目，更沒有任何廣告。轉到那個頻道，你只會看到黑白線條交雜的畫面。但只要一到十一點，節目便準時播放。然而，十二點一到，在主持人道別後，一切又恢復往常。什麼也沒有。

　　起初幾天根本沒什麼人打電話進去，只能看見主持人在節目裡頭乾笑，用無奈的表情請求觀眾打電話進去回答。

　　我稍微看過題目，種類包羅萬象，從一般的常識題到到諸如博、碩士等級的研究題都有，就連冷知識也排入其中。回答題目後所能得到的獎金也都清楚標示在上頭，越為困難的題目，所給的獎金越為豐碩。

　　其中最引人注意的，便是節目的最後一道題目了。

　　與其他題目不同，主持人不會公佈題目內容，只有打電話進去並搶到答題權的人才能知道，題目答對與否，也只有當事人明白。對於一般觀眾，主持人僅以「恭喜，答對了！」或「可惜呀，差一點點就對了！」來做回答。

　　重點是，答對這題的獎賞，將是獨得前面的獎金！也就是說，即便前面答對的人，只要有其他人答出最後一題，前面答對的人們也無法領賞，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錢被這最後一位幸運兒獨吞。

　　坦白說，這種黑箱作業的手法簡直與詐欺無異。網路上到處都是針對這一點的撻伐聲，認為這個節目根本就是不想給錢，平白賺上一大筆收視率。有人更因為這樣，而去控告節目製作不實。

　　不過，沒有多久，法院便證實了節目的清白。數名證人站出來替節目擔保，自己真的因此中了大獎。

　　很快的，狂賺Call-in瘋便成了家喻戶曉的節目。要知道，在那一個小時累計起來的獎金高達上百萬，甚至還有人爆料最後一題絕大多數都相當容易，就像腦筋急轉彎一樣，只要思路清晰便可輕鬆過關。

　　這樣賺錢，誰不愛？

　　可是，狂賺Call-in瘋這個節目似乎不僅如此而已。

　　有人說，前前後後聽到不少人獲得大獎的消息，可現實中卻幾乎見不著這些人。之前的證人也是，作證完之後就不知去向。話雖如此，網路上還是不斷傳出有人中獎的消息。這是否為電視台的炒作手法之一？沒有人能證實。唯一知道的，便是越來越多人熱衷於這個節目。

　　──畢竟，這可是上百萬的錢呀！

　　「嘿！歡迎各位收看今晚的狂賺Call-in瘋！」

　　望著螢幕裡長相平庸的主持人，我不自覺開始懷疑了起來……明明能提供數百萬的獎金，為什麼不去改善一下節目特效、或是把佈景做得精美一點呢？要不也可換個有名氣的傢伙來主持節目嘛！隨便一挖，到處都是可以提高收視率的好法子，然而這個節目的製作人卻一件也沒用上。還是說，他們都把那些錢省下來當獎金了？

　　今天的題目一如往常，有的簡單無比，三歲小孩都會；有的則艱困高深，難倒幾位教授也不是不可能。就看主持人一公佈完題目後，馬上便得接洽Call-in的人們，幾乎忙得不可開交，半點喘口氣的餘暇都沒有，可見觀眾之熱烈。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氣氛也愈發緊繃。畢竟，前面只能算是作秀，重點還是在最後一道題目上。那不只是其他人的目標，現在，也成了我的目標！

　　事實上，我也持續追蹤這個節目好一陣子了。只不過，每每到了最後一道題時，就因為搶不到答題權而前功盡棄。所幸不久前從網路上找到了一個搶題的小技巧，那就是……

　　「各位觀眾，準備好了嗎？現在只要撥下我們的專門號碼，工作人員馬上就會接通第一個幸運兒！再強調一次，我們的專屬號碼是……」

　　──就是現在！

　　沒錯，根據他人發現，工作人員總是在主持人說明號碼前做好接通準備，只要在主持人公佈專屬號碼的同時打電話過去，被接受的成功率幾乎高達百分之八十以上！

　　火速撥下號碼後，先是一段寂靜無聲。在這短短的數秒間，我不斷替自己祈禱，直到通話的「嘟、嘟」聲傳來，我還差點為此尖叫──成功撥進去了！接下來只要再答對題目，前面累計的獎金便都會是我的！

　　數聲之後，果然如同網路所言，工作人員接起了電話。

　　「您好！這裡是狂賺Call-in瘋！恭喜您搶得了最後一題的回答機會！」接通的人是位聲音甜美的女子，令我不禁聲音都結巴了起來。一半因為高興，一半則因為害羞。

　　「您、您好！」

　　「那麼，先請問聲音您貴姓呢？」

　　「林，雙木林。」

　　「林先生是吧？那麼，我要問您問題囉！準備好了嗎？」

　　「當、當然，隨時都可以！

　　「好，我看看……有了！狂賺Call-in瘋最後一道題目──請問，在先生您背後的是什麼東西呢？」

　　「呃……在我背後？」一時間，我傻愣住了。

　　是我耳朵聽錯了，還是對方當真這樣問？不，等等，這搞不好就是網路上所說的腦筋急轉彎吧？在聽到選項之前，我不應該輕舉妄動。雖然覺得心裡有些毛毛的，但我還是耐著性子繼續聽了下去。

　　只是，接下來卻是一陣寂靜無聲。

　　這是道沒有選項的題目，代表什麼意思？我不知道，只覺得這毫無聲響得聽筒令人毛骨悚然。遲疑了好一會兒後，對方忽然又以嬌甜的聲音催促道：

　　「林先生，你還在嗎？」

　　「啊？啊！還在，還在……抱歉，能不能麻煩妳再說一次題目？」

　　「沒聽清楚是嗎？好吧，那我這回再說一次哟！您可要親、耳、聽、清、楚、囉！」

　　「好、好……咦？」

　　就在此時，一股冰冷襲上我的背脊，讓我直打哆嗦，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從背後凝視著一般……我甚至還聽到了些微的呼吸聲！

　　可是……可是……

　　……我是一個人獨居呀？

　　甜甜的聲音再度傳來。不過，這次不是從聽筒，而是……

　　──從我的背後。

　　「狂賺Call-in瘋最後一道題目……」

　　一字一句緩緩唸出，音調也逐漸扭曲、改變，那聲音不再動人，反而變得低沉嚇人、沙啞無比。

　　「……請問，在先生您背後的是什麼東西呢？」

　　我吞了吞口水，冷汗直流，想叫，卻怎麼也叫不出聲，彷彿尖叫被恐懼感給梗在喉嚨裡頭。轉頭，就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給強迫。

　　──慘白的臉孔映入眼簾。

　　不見任何毛髮，青綠色的血管滿布上頭，本該是雙眼的地方只剩兩個深不見底的窟窿，且更從七孔中流出青綠色的黏液。

　　可是，即使沒有眼珠，那東西還是看著我，且旋即微笑了起來。

　　「哪，先生……是什麼呢？」

　　見那青液四濺的嘴臉，我下巴一張，喊出一段無聲的尖叫……

◆　　　　　　　　　　　　◆

　　「各位觀眾，準備好了嗎？現在只要撥下我們的專門號碼，工作人員馬上就會接通第一個幸運兒！再強調一次，我們的專屬號碼是……」見主持人準備公佈號碼，男子趕在這之前急忙撥下。

　　「只要照網路上說得，在這時後撥出，就肯定會搶到第一吧！」他賊笑著，果不其然，很快便傳來陣陣通話的嘟嘟聲。

　　馬上，電話被工作人員給接了起來。

　　「您好！這裡是狂賺Call-in瘋！恭喜您搶得了最後一題的回答機會！」

　　一名女子接起，其聲音的甜美好似一張親和的微笑般，深深吸引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