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還不下班嗎？

那是我在前公司發生的事情。

我和某位男同事一起應徵上一家公司的設計職位，新人報到那一天，我們被告知要坐在公司左側最後一排的位置。那是中間沒有小隔板的三人一排辦公桌，後面就是總經理辦公室。

人事小姐帶我們到座位上的時候，我的位置上已經堆了好幾個紙箱的雜物，可是我左邊的位置卻沒有放置任何東西，桌面是空的，只是上面布滿灰塵。

人事小姐一般幫我把紙箱搬走，一邊語帶抱歉地說：「對不起啊這邊已經很久沒人坐了，但是最近部門人力擴張，所以只好委屈你們坐在角落了。」

之後便安排我坐在中間，那個男生坐在最左邊角落，我們一坐下便開始整理自己的私人物品，這時候旁邊的男生拉開最上層抽屜，發現裡面還擺有一盒文具 和一個絨布包的平安符之類的東西。搶在他伸手去拿之前，人事小姐搶先開口：「欸…那是前同事留下來的，建議還是不要亂動比較好，因為不知道她會不會回來拿…」

我和新同事對看一眼，在心裡納悶著放那麼久怎麼不丟掉就好。



就這樣我們一起共事了三個月，突然那個男生就說要離職了。

我很驚訝的問他原因，他只說 常常覺得肩頸痠痛、很疲勞、晚上會喃喃說著夢話，連他老婆都問是不是上班壓力太大？！可是我覺得還好啊，通常不超過8點就下班，最晚一次加班到10點多，看同事幾乎也都走光了，總經理也趕在我們走之前離開，還叫我們別留太晚，不懂壓力哪有那麼大。

其他同事好像不意外他會離職似的，繼續做自己的事，反正公司流動率高也是正常，只是偶爾會聽到待兩三年的前輩在竊竊私語。

為了不讓自己的工作量增加太多，我就推薦也是學設計的死黨小天進來，後來總經理面試也覺得她不錯，想說有熟人一起合作或許會更有效率一點。

自從好姊妹進來之後工作變得愉快許多，兩個瘋女人還可以一起在上班時間聊聊八卦，有時候加班也一起在公司吃晚餐。只是不知怎麼的，活潑的小天越到晚上越安靜，她說有時覺得肩膀沉重，螢幕刺眼的讓她暈眩，甚至還覺得後面的辦公室內有人透過玻璃窗在看我們。雖然聽得我毛骨悚然，但我只認定她是上班坐太久導致視覺疲勞吧！

直到有一天，怪事發生了…

那天因為趕案子，不知不覺我們就加班到快十點，只見總經理急急忙忙地從辦公室裡走出來，催促到：「快點下班吧~ 有事情明天再做！女生太晚回家很危險的！」說罷便匆匆離開公司。

那時候全公司只剩下我跟小天，所以我就說等我去上完廁所之後我們一起下班。當我在馬桶坐定開始滑手機時，時間顯示是22:05，突然我聽到外頭傳來女人微微啜泣的聲音，隨之被水龍頭的聲音掩蓋。奇怪，在短短幾分鐘的時間是誰把小天給惹哭了？我試探性地開口：「小天？妳還好嗎？」


……………

沒有人回我。

我有點擔心，趕快出來洗好手走回位置。此刻除了我們的座位區以外，所有的電燈都關了，寂靜的公司飄盪著一股詭異的氣氛。

映入我眼簾的，是小天一動也不動的身影 站在總經理辦公室門口望向裡面，我越走近她越覺得全身一股寒意湧了上來，因為我看到了門上玻璃映出的倒影，那不是小天的臉，而是帶著一雙怨懟眼神的冰冷蒼白臉孔…。

我趕緊衝到小天身邊，大聲叫她並用力的搖她，這時雙眼空洞的她才恢復了一絲生氣。

「嗯…？妳上好了喔？…怎麼了嗎？」

「妳剛剛是中邪了嗎？妳幹嘛用指甲刮總經理的門啊！」我帶著顫抖的語氣問。

「呃，沒有啊~ 我剛剛也不知怎麼了，就突然好想睡覺…，然後隱隱約約就聽到有人在我耳邊說話。」小天低頭看著因用力而發紅的指尖。

「那對方說了些甚麼嗎？」

「她說…我好恨…！」

我們兩個不約而同打個寒顫，趕快收拾東西就衝出公司了。

隔天，我們去找了公司裡待最久的會計大姊，把她拉到一旁問公司到底發生過甚麼事，這時才知道。




原來小天坐的位置，兩年前來過一個叫虹怡的女生，好像是總經理在酒吧認識之後介紹進來的，同事間只知道他們似乎有些曖昧。那陣子公司正忙，那女生每天都會加班等總經理等到十點多，所以其他同事都會識相的在十點之前趕快閃。

三個月後的某一天，女生終於發現總經理其實是有妻小的人，她氣沖沖哭著離去，而總經理則半勸半拉帶著她到頂樓談判，但沒想到她就墜樓身亡了！

究竟是憤而自殺還是總經理殺人滅口，這件事至今還是眾說紛紜…。

而當時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左右。

後來，每天只要到了晚上十點，公司就會充滿一股詭異又冷冽的氣氛，讓加班的同事都覺得背脊發涼，從此再也沒有人敢加班。

而她當初坐的座位一直都空著，聽說總經理為了鎮魂，特地請廟裡的師公畫了符咒來放在抽屜裡。



「…太夭壽了！」

聽完故事的小天，邊搖頭邊走回位子上拉開抽屜，打開那個紅色絨布一看，裡面的符咒像是被火燒一般的焦黑。看來經歷了兩年，這位虹怡小姐的怨氣還是很重。

「我不行了！坐在死過人的位子上要怎麼工作呀？」小天用最快的速度印好離職單，邊寫的同時手還在顫抖。 「美心，我勸妳也趕快離職吧！總經理人格都有問題，不要讓他的恩怨影響到妳。」

就這樣，小天離職了，而我則是再多留了一段時間。

後來在我離職那一天，部門同事幫我辦了歡送晚會，我們吃飯喝酒聊天，不知道散會的時候已經幾點了，但我想起還有東西留在辦公室…

或許當時已微醺，所以沒有多想就上去了。

空蕩蕩的公司，我打開燈 走回位子上，確認了沒有東西遺留在抽屜裡了。突然我左邊的電腦閃出了螢幕保護程式，斗大的時間寫著22:00

我的心突然清醒，低著頭努力抑制自己的腳不要顫抖，卻隱約感覺左邊有東西，那似乎是一雙 蒼白的腿，繼續上著無止盡的班…



我不敢再看，飛也似的逃離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