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山夜話】禮貌。

故事是從迎新第一天的晚上說起的，活動進行到夜教。
雖然說是夜教，但因為幾年前出過意外的關係，所以也不過就是夜間的校園參觀罷了，也沒有什麼嚇人的橋段。
小孟是我剛認識的新同學，沈默寡言的外表完全看不出來，她其實是個冷面笑匠，常常有一針見血卻讓人捧腹大笑的發言。
我看著小孟走在夜教的隊伍最前面，與隊伍中間明明不想來卻被其他人拖來的其他女生形成極大對比。
「小孟。」我叫住她。
她回過頭看著我，似乎在等待我繼續說下去。

「妳都不會怕嗎？」
她眉頭一皺，似乎覺得我的問題很愚蠢：「這邊沒有鬼，為什麼要怕？」
學姐聽到了回過頭來，在嘴前比了個「噓」的手勢，說：「不可以談這個啦。」之後便轉過頭繼續走著。
小孟聳聳肩，也跟著轉過頭去。

當晚回到宿舍後，我跑去小孟的寢室找她。
我敲了敲門。「門沒鎖。」從門內傳來細微的聲音，我甚至懷疑是我自己聽錯了。
推開房門，只見她一人坐在鐵管椅上看著手機，其他三張桌子都是空的。
「咦？妳的室友呢？都還沒來嗎？」我問。
她往後靠在椅背上看向我，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妳不是昨天就來了嗎？這樣都不會害怕嗎？」
「不會。」她說。
然後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話說早上……」我還沒講完話，就被身後的開門聲打斷，我自己也嚇到抖了一下。
是隔壁班的三個女生，我並不知道她們的名字，但今天的活動看起來讓她們變成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妳就是小孟嗎？」看起來是領頭的女生對我問道，我還來不及開口，她身後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女孩就小聲地說：「椅子上那個才是啦。」
然後她們就無視我向小孟搭話，我則靠在空的桌子旁看著。
「妳就是小孟嗎？」領頭的女生複述了一次。
小孟這次沒有做任何的回應，只是看著她們。
領頭的女生沒有被她的沉默打倒，繼續追問：「聽說妳有陰陽眼，真的嗎？」
我的眉毛輕輕的挑了一下，對這件事更有興趣了。
小孟依舊沒有開口。
「妳能幫我們看看我們的房間嗎？」領頭的女生接著說，但小孟似乎沒有打算回答，就只是盯著她。我看到她們似乎快失去信心了，但我的好奇卻越來越濃烈，趕緊插話：「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們三人回頭看向我，似乎驚訝我怎麼還待在這裡。 領頭的女生不耐煩地說：「妳能看得到嗎？」我搖搖頭，於是她接著說：「那就不要插嘴啊。」
我被她這句話刺中，總覺得有點不爽，正當我思考著該怎麼樣回嘴時，從進門後就在跟小孟比沉默的另一個女生開口了：「因為今天學長姐講了一個鬼故事，說我們的那幾間房間曾經有人上吊過。」
「對。」小孟突然開口了，三人組驚訝的轉過身看著她。
「妳說什麼？」領頭的女生說，黑框女接著問：「那她還在那裡嗎？我們房裡？」
小孟像是在若有所思的閉上了眼睛，不只她們，連我也像是等待放榜的考生一樣引頸期盼著她的回答。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小孟就這麼閉著眼默不作聲。我可以感覺到那個領頭的女生耐心正在慢慢的被耗盡，她的不耐煩快要蓋過她的恐懼了。
就在此時，小孟突然睜開眼睛，看著我，說：
「對，祂就在那裡，在妳房間裡。」
我疑惑的眨了眨眼，總覺得小孟是在對我說話，但在我開口前那三個女生先崩潰了。
「怎、怎麼辦！我們的東西都在那房間裡面吔！」
「我不想要在那種地方過夜啦。」
三個女生圍著一團竊竊私語，但聲音其實大到我站在門邊都可以聽的一清二楚。
突然，黑框女瞄了我一眼，跟其他人咬耳朵說：「不然我們問看看她要不要一起睡？」
「啊？我不太想跟陌生人一起。」領頭的女生說。
「不然也沒辦法啊。」另一個沉默的女生開口說道。
她們三個像是達成了什麼協議，一起轉身面對我，領頭的女生開口問道：
「同學，不好意思，我們可以跟妳交換房間嗎？」
我嘴巴微啟，不敢相信這群人會以為我傻到跟他們交換一間鬧鬼的房間。
「我們也想跟妳一起住，但是我們晚上會很吵，怕會吵到妳睡覺什麼的……」黑框女似乎想解釋，但越講越心虛。
「沒關係的。」小孟突然開口，「她可以來跟我睡一起。」
「啊？」我還沒來得及回過神， 她們三人就開開心心的先謝謝我再謝謝小孟。

「妳幹麻擅自答應啊。」我拿著蓆子與毯子來到小孟的寢室時向她抱怨道。
「妳明天就會知道了。」她說。
「賣什麼關子啊？」我有點不開心的說道。
「別生氣了，妳明天就會感謝我了。」她說完就回去玩自己的手機，當天晚上到睡前都沒再跟我說過話。

翌日八點，在宿舍前集合時，那三個女生遲遲沒有出現。
「搞什麼啊？第幾小隊的？」值星官吼著，其中一個學姐問其他人：「有沒有誰能聯絡到她們啊？」
我舉起手告訴學姐：「她們昨天跟我換房，應該是在我的房間裡睡覺吧。」
「好，妳把鑰匙給我，我去找她們。」拿了我的鑰匙後，她就跑回宿舍。
過了十幾分鐘，學姐獨自一人急急忙忙的跑了回來。 在值星官與其他學長間竊竊私語。
「這三個人昨天冷氣吹太強，全部感冒！你們出來參加迎新，要注意自己身體啊！」值星官如是說，我回過頭看向身後的小孟，她對我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我就說吧。她的笑容好像是這麼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