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的九重葛

這篇是作者之親身經歷。

「可以嗎？借住幾天，不會添麻煩的。」

因為這句話，我讓祂住進門口那株九重葛裡。
祂是一名有著自然捲銀灰髮的男魂。
右眼窩是凹陷的，兩顆眼球全塞在左眼窩中。
額側和臉頰，都插著生鏽的鐵釘。

「請問，能坐著嗎？」男魂頗為彬彬有禮。
「嗯。」我點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男魂並沒有多講話。
只是偶爾會發出尖銳彷彿刮黑板的聲饗。

而九重葛開始長得越來越茂盛。

幾週後，某個月亮特別彎的夜。
男魂在電線桿與九重葛之間鑽來鑽去。

「你有沒有事要講？」我故作隨口。
「問我是怎麼死的？」男魂反問。
祂一副吊兒啷噹模樣，我則聳聳肩。
「也沒什麼，黑吃黑而已。」男魂飄過來。

我問：「你……要報仇的人，住這附近？」
「不是，還沒找到。」男魂穿過我的身體。
我打了個噴嚏：「但你一直能留在這嗎？」
「嗯哼。」男魂雙手一攤。

「社區的鄰居呢？」就我所知，陰陽相互排斥，終將彼此折損。

「頂多生場病或受個傷，沒事的。」男魂不以為意。
「那你應該離開。」我說。

「不。」男魂拒絕。
「請離開。」我盡量有禮貌。
「你把九重葛全解決我就離開。」男魂鑽進九重葛。

翌日，我向外公借了把鋸子。
準備把盛放得非常燦爛的九重葛砍光。

雖然鄰居覺得這樣很可惜。
但是不如此做，會影響到整個社區的健康和運勢。
所以一定要全部砍掉才行。

我下定決心，高舉鋸子。

男魂那頭銀灰色髮竟逐漸掉光。
「妳這是認真的嗎？」祂流下濃稠黑鼻血。

我不語，繼續揮舞鋸子砍九重葛。
男魂顯得很憤怒，但又無能為力。

一陣風吹來，砍九重葛時，竟噴出了鮮血和膿汁。
雖知道那是祂製造出的幻象，但我還是有點感到毛骨悚然。

幸好鄰居熱心幫忙，人多勢眾果然能讓人安心。

九重葛全數砍光之後，連思緒都平靜許多。
家門前電線桿旁變得乾淨順眼。

男魂消逝無跡，彷彿從未出現過。
果然不能隨便讓"非活人"任意進駐。

幸好只要解決植物，便能讓那自然捲銀灰髮男魂離開。

遍地混雜了噁綠膿汁的血漬，也變回花瓣落泥。

我返家將頭髮和身體洗乾淨。
寫下這篇，試圖忘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