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墓碑尿尿的表哥

此篇雖發生在作者國小四年級，卻仍記憶猶新。
因為主角是我的表哥。

那時候親戚們感情很好，孩子也會玩在一起。
某日傍晚，天還未暗。
於是我們騎腳踏車出去亂晃。不知不覺到達某個田邊。
所有人目光被吸引至同處，因為有一座墓碑突兀的在田中央。

「來比賽！」表哥提議。
「好哇！」「比什麼？」我們連問。
「準度。」堂哥從車籃拿來飲料空罐。
我還記得那是350ml鋁罐裝的舒跑。

「嘿咻！」　「哈！」　「差一點！」
幾個空罐散落墓碑旁邊。

「你們很遜欸！」表哥嘲笑。
他耍著帥，一個拋物線，〝鏘〞鋁罐準確打到墓碑。
「哈！還是我厲害！」表哥自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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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也不知湊巧還是怎的，突然颳起帶點腥味的暖風。
「回家吧！」我提議。
幾個小孩也頻頻點頭。
「不就是風，你們怕啦？」表哥問。
還沒有回應，四周就暗下來。
「太陽下山了，太晚回去會被罵。」我又說。

「再玩一下。」表哥隨手撿起石子往墓碑扔去，顆顆命中，響起叩叩聲。

現在不止是我，所有孩子都覺得不妥。
紛紛開口希望表哥停止動作。
「那些鋁罐應該撿回來。」我指向田裡。
但當大家邁步時，堂哥卻阻擋：「又沒人看到，幹嘛裝乖？」。
「祂會生氣。」我眼神示意。
然後五名小孩靜默相視。

表哥一副死要面子模樣：「少、少嚇人」然後自顧自往田中央去。

「你要全部撿？需要幫忙嗎？」我們問。
「哼。」表哥把鋁罐踢遠，接著拉下褲子拉鍊。
「哥你幹嘛？」表姊喚。
「快回來！」表弟也喊。
但表哥卻往墓碑尿尿，然後再度跑往我們這兒。

他驕傲笑道：「膽小鬼！有什麼好怕的！人都死了！還不是被我尿假的！」。

最後我們幾個小孩，騎上腳踏車，回家吃晚餐。

一個禮拜之後，親戚再度聚首，但卻是相約在醫院。

表哥被綁在病床上，完全失去理智，誰都不認識。
他整臉全變成黑色，不誇張，像木炭塗似的。
堂哥大吼大叫，奮力掙扎，時而謾罵、時而求饒。
我不敢太靠近，只看了一會兒便逃出病房，再也不敢入內。

後來，據說是求許多間廟宇，才勉強處理完畢。

但表哥他卻再也沒有恢復成原本模樣了。
從五官端正、成績不差的男孩，變得身型臃腫、嘴歪眼斜。
從前的聰穎也不復見。

最後一次看到表哥，是在父親過世後的火葬場。
他臉沒有那麼黑，但仍暗沉。
不經意間，我似乎暼見表哥的雙腿，纏著一縷紅色的輕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