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兒子
Evan八年前出生的時候,才兩千多公克,我還記得老婆連羊水破了都不知道,直到我下班去接她,覺得需要直接去醫院時,她才真正的感覺到陣痛。而我們也未嘗到親戚同事們說的「頭一胎都很難生」的經歷,從送進產房到Evan出生,只花了不到一個小時,甚至,Evan有些平靜的哭聲,也讓醫生一度懷疑Evan是不是並不健康。
還好,一切都是醫生多慮。Evan今年已經是個健康的小二生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特殊的出生方式的關係,似乎有一些我們始終猜不透的事件發生。
在我敘述那一件令我老婆魂飛魄散的事件之前(相信我,我沒有誇張),請容我先說說幾件值得一提,發生在Evan和我以及我老婆身邊的,難以解釋的事件。
Evan一歲左右,我下了班回到家裡,老婆把他丟給我之後,就進入廚房準備晚餐,平常都會因為好不容易看到我而興奮不已的他,突然毫無原因的大哭大鬧,口裡不斷喊著「馬麻~馬麻~」的只要老婆抱,然而,當我們決定換手之後,他卻變成不斷喊著「把拔~把拔~」的只要我。
而就在我從廚房走回客廳之際,一個轟隆巨響嚇壞了我和老婆。廚房裡那台抽油煙機因為某種原因,從牆面上垮了下來,而垮下來的同時,一爐燒著的是正在炸著雞腿的油鍋,一爐燒著的一鍋熱湯,也一併掃倒,滿鍋熱油熱湯就這麼無情的濺灑在廚房的牆面和地面。
我和老婆,都被Evan〝不明原因〞的胡鬧,免除了可能的皮肉之災。
幼稚園小班那年,我們夫妻參加了園方舉辦的成果發表會。台上即將畢業的大班生載歌載舞的表演完之後,所有家長和學生們各自捧著園方準備的餐食茶點窩據一方享受天倫之際,坐在我們夫妻倆前方的Evan卻不時的回頭望著某處,我好奇的問了他:「你在看什麼呀?」
Evan回頭用水亮大眼,無辜卻似乎帶點憂傷氣息的對我們說著:「Mindy的馬麻來了喔……」。語畢,他用叉子叉起雞塊咬了一口。
我和老婆自然的抬頭越過Evan看了一下四周,卻根本不知道誰是Mindy,當然不會知道Mindy的媽媽是哪位,所以,我們三口自然而然的換了一個話題。
就在發表會步入尾聲的時候,一個留著中規中矩短髮,就像是櫻桃小丸子般可愛的小女孩走來我們面前,她是來跟Evan說再見的。
小女孩揮了揮手連帶著一句:「Evan,我跟我把拔要先走囉…」。
Evan卻回了一句:「Mindy,你馬麻有來喔…」。
原來眼前這小女孩就是Mindy,我不禁再度抬頭掃了一下四周,很想看看她的媽媽長相如何,但看見的,只有一個身材微胖但應該也是一般上班族的男子,搭起了笑臉向我點了點頭。
Mindy在此時用有點哀怨的聲音罵了Evan:「你很煩耶…每次都亂說…」,然後就跑向了剛剛向我點頭致意的那位男子身邊,同樣的,我還是沒看到Mindy的媽媽。
正當我心裡開始產生懷疑之際(我大概猜到了發生什麼事),Evan的班導走了過來,用有些不悅也有些尷尬的表情對我們夫妻倆說。
「其實Mindy很喜歡Evan,但Evan就是喜歡這樣惡作劇,常常無緣無故跟Mindy說她媽媽來了。問題是,Mindy的媽媽五個月前出車禍走了……」。
我和老婆面面相覷不敢接話,向班導致歉之後,帶著Evan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幼稚園。
好,直到目前為止,我所說的只是疑似的奇異事件。我即將要說的,是老婆親眼目睹向我轉述的。
那天,其實是個平常的日子。剛下課的Evan握著平板,老婆一邊看著電視機裡那濫情的韓劇,一邊為晚餐要煮的四季豆進行掐頭去尾的工作。
她突然發現Evan的平板只剩下遊戲的背景音樂,少了武器發射對戰的聲響,所以轉頭望向他,他那〝望著某一點不發一語〞的表情又出現,老婆瞬間雞皮疙瘩,但根本不敢順著他的眼光轉頭查看,只是大聲的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Evan像是突然從虛幻回到現實一般的回頭看了看他媽媽(就是我老婆),然後又回頭看了看他原來盯著的地方(陽台),再回頭對媽媽傻笑了一下,然後低頭回到他的平板。
雖然他的平板再度發出武器的聲音,但老婆卻安定不下來了,於是稍微移動了自己的身軀背對著陽台,拾起桌上的遙控器打算轉一台比較熱鬧的節目,但就在此時,我那寶貝兒子又抬起頭看向了陽台,平板再度只剩下遊戲的背景音樂。
於是老婆又吼了一次他:「Evan,不要嚇媽咪,到底是什麼?」
他又轉頭看了媽媽,看的出來他的表情也是疑惑,對媽媽說著:「陽台…有一個老人…」
「啊~~~」!我老婆嚇得大叫出聲,卻很自然的轉頭看向陽台,沒錯,一個老年男子就站在陽台那裡。
她應該用了她最大的力氣尖叫出聲,求援般的嘶聲吶喊,Evan在這個時候也被我老婆嚇壞了,跟著大哭了起來,衝過去抱著媽媽。
正當母子倆無助地望著陽台時,那個老年男子卻轉身跨上了圍牆,然後就是一躍而下。
老婆再度驚聲尖叫,卻本能的衝了過去。用顫抖的雙手拉著圍牆金屬欄杆往下看。
什麼都沒有。
我們租了半年多的七樓住屋,為了保留完美淡水河景,刻意不加鐵窗的陽台上,一個〝來歷不明〞的老人就這樣一躍而下,事後,卻什麼都沒有!!
老婆倒抽了好幾口氣,無助的尖叫瞬間再也發不出來,癱軟的雙腳讓老婆一屁股坐下地板,Evan還是止不住地哭泣,淚流滿面地望著完全失態的老婆。
半年之後,
我們搬離了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