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看

大一那年，特別喜歡跟朋友騎車夜衝。
你會問，衝去哪？我們跑過很多地方，不過最難忘的，還是去年暑假上陽明山的那一次。

不知道為什麼，看夜景一定要上陽明山，不都一樣是夜景，那邊的似乎就特別好看。
於是你就會看到大晚上的，有一群神經病頭也不回地往山頂方向狂飆。
出發半個小時後，我忽然覺得好像有哪兒不對。
我覺得後座沉甸甸的，感覺上就像有個人坐在那裡一樣，而且那東西還很冷，弄得我整個背都涼涼的。
可是我後面應該是空的呀！但那種沉重感是千真萬確的，我左思右想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才想著要回頭看看，卻看見旁邊的H一臉嚴肅，他無聲說道：不──要──看！
他這種反應，配上當時的情況，差點讓我從車上摔下去。
我不敢看，也不敢叫，因為H是出了名的八字輕，他會說不要看的東西，就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唸佛號，唸著唸著還真的感覺後座越來越輕，然後「呼」一聲，一切回復正常。
祂走了嗎？我又看了H一眼，這回他點點頭：沒了！
幾乎就在他說完「沒了」的同時，我們的車子就熄火了，怎麼也發不動。
注意，不是只有我，而是我們全部的人，在同一時間熄火。
也太邪門了吧。有人說。
那時三更半夜，荒郊野外的也沒誰可以求助，我們都很慌張，這時突然有個人大喊，啊，我們去拜拜。
要拜誰？才想著，就看見路邊有一間很破的土地公廟。
我們走到廟前，裡面的神像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砸碎了，香爐裡面插著三支香，還燃著。現在回想起來，這麼晚了廟裡的香還在燒，實在是一件很玄的事情，我們當時居然沒人覺得奇怪。
「你們看……這三支香，兩支都是短的，只有一支特別長。」
有個同學結結巴巴地說道：「九叔說過的啊，人最忌三長兩短，香最忌兩短一長，你說我們是不是不要上山比較好？感覺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那是演電影啦──你的手指頭不也是三長兩短嗎？」
「可是，我們的車子在廟前熄火，難道不是一種警告嗎？」
我們開始爭論起來，這時候H同學卻默默地走到廟裡，幾秒鐘後拿著一捆紙錢走出來，用打火機點燃，丟進廟口的金爐裡。
一瞬間，紙錢就燒完了。
H拍拍手上的灰，慢條斯理地跨上機車，說：「現在可以發動了！」
我們都覺得不可思議，紛紛去試自己的車，果真發得動！再回頭一看，香爐裡的香，不知道什麼時候燒得三支都一樣長了。
「走吧，不要看了。」H說。
我仍心有餘悸，上路後忍不住又看了土地廟一眼，發現就在金爐前，站著一個渾身蒼白的人影，分不清性別跟長相，只隱約看出來一個輪廓。
然而只有一瞬，那人影便消失了。
那天直到回程，都沒有再發生莫名熄火的情況，我回去之後卻不明原因高燒了三天。　　
後來我問H那天是怎麼回事，他才說，那間土地廟的神像被砸得破破爛爛，裡面早就已經沒有「神」。所以他才在猜，車子突然發不動，是不是住在附近的孤魂野鬼討「過路費」，就趕快燒了一疊紙錢給祂，沒想到真的奏效。
至於我的高燒，「不是都叫你不要看了嗎？」H無奈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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