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Jen

修改時間 2019-09-15 08:10:03

終於整到了

一、兔子睡了

今天,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就等那個渾蛋回來。

這次的整人秀,足足讓我醞釀了半年之久,畢竟要騙到他,可沒那麼容易。

沒錯,他就是我的男友,是個渾蛋,這裡就叫他阿淡吧。

阿淡非常愛整人,尤其愛整我,當然有時會逼得我也回整他。但一直以來,我就是整不到他,只有他不斷整我的命。為此他輕視我許久,恨得我牙癢癢的。為了一次扭轉這個劣勢,免得又要繼續被他欺壓,我才想了這個天衣無縫的計畫。

為此,我已經演了半年的憂鬱症了,每個月掛門診到醫師面前哭訴,說失眠,說想不開,說我在外面像是一隻鬼,心裡還住著一隻鬼,每天不是心裡的鬼想殺死外面的那隻鬼,就是外面的鬼想殺死心裡的那隻鬼。

醫師被我的胡言亂語順口溜騙到了,開了藥給我,當然我沒吃,還時不時跟阿淡抱怨藥沒效,說還不都是因為他,我每天問他,如果我死了,他會怎樣?

如果你死了,我也會發瘋的,他說,他就是這樣愛我。

我問他,故意語氣激動地,如果你愛我,為什麼要這樣整我呢?

他說,我怎麼了?他的語氣聽來也有點故意。

你怎麼了?你問我,你真的,要、問、我、嗎?

比如那次吧,你喬裝歹徒綁架我,要我幹那種丟臉的事……有比如那次,你寄恐嚇包裹到我公司給我,把我同事也嚇得半死,還有那次,你就為了整我,害我摔得鼻青臉腫,我因此請了一個禮拜的病假、一個禮拜耶…..還有那次,你在親戚面前讓我出糗,我媽後來好久頭都抬不起來…….

你要怎麼賠我?

好好好,他說,我不是說過嗎,以後都不整妳了嗎。我不是下跪過嗎,還在妳媽面前,還要我再跪一次嗎?我不是說之後會補償妳嗎?

不必,哼,我在心裡噴氣,大約是那時,對,那時,我埋下了一定要整到他一次的念頭。

今晚就要讓他好看,好好觀看這場秀。

看看手錶,距離他回來的時間差不多了,我望著秒針一頓一頓緩緩撥轉著,心臟卻噗通噗通跳著,秒針是烏龜,心臟是兔子,他們在圓形錶面上進行龜兔賽跑,而我的心臟失眠已久,這場比賽似乎沒有終點。

終於,我聽到鑰匙轉動的聲音了,當阿淡開門的那一剎那,我坐在窗戶的邊緣,對他微微一笑後,毫不猶豫地轉身跳下去,我們家在8樓。

軟綿綿的我倒在地上,沒有一丁點的重量,地上有一灘凝重的紅色液體緩緩散開。

我彷彿聽到了阿淡高八度的叫聲,嘿嘿,從沒聽他尖叫過。

我贏了。
鬼死了。
兔子終於安睡了。



二、狼人醒了

和菲相遇在一次聯誼,第一眼看見她,就覺得她長得很像小兔子,然後她覺得我像狐狸,只有妳覺得我像狐狸,我說,大家都說我像狼。

狼愛上兔子是天經地義吧,但兔子怎麼會愛上狼呢?兔子愛上狼,哈哈!不要命了吧!

不,她說,你是狐狸,小王子的狐狸,我的小狐狸。就從那時起,小狐狸就愛上小兔子了,沒多久我們就同居了。

但血液中的基因,命中註定的事,這種,我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大約半年前,我發現兔子開始怪怪的,她每天哭,說她睡不著,她怪我,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跟我吵。她去看了精神科,但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她每天歇斯底里地發瘋,每天亂摔東西,每天找各種理由崩潰;各種理由轟炸我,我感覺我的血液整天沸騰,不發作不行,後來見了她媽,我才知道是遺傳,她們都一樣。

老實說,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

然後事情就發生了,在那一晚。

那晚,我忙了一些事,比平常更晚回家,在走進電梯時我深呼吸了好多次,胸口的鬱悶卻始終沒有散去,電梯緩緩上升,我抬頭看著儀表板,從1走到8,找鑰匙時又花了一點時間,請原諒我動作故意這麼慢,因為我不知道一開門,要面對怎樣的一個她。

我一打開門,看到菲就坐在窗前,窗戶是打開的,沿著窗簾,可以看到漆黑的天空高懸著一輪血紅的月,她的臉映著月光望向我,露出詭異的笑,下一剎那,她跳了下去。

我發出了自己都沒聽過的嚎叫聲。

我衝到窗口俯看,看到躺在地上的菲,眼睛是紅色的,及一灘被月亮照紅的液體從她的頭部暈開。

兔死狐悲,聽過沒有?我奪門而出。

電梯停在B1,我瘋狂地按按鈕,電梯卻一直不動,此刻也等不得搭電梯了,我打開安全門快速往下衝,終於衝到了1樓,我又往外衝去。

窗戶位置是在這棟建築物的後側,在一條暗黑的巷子裡,我往後跑,來到事發地點,才發現地上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找不到,只有一灘看不清楚的紅黑印子。我疑惑地抬頭望,沒錯啊!是窗戶正下方,這是怎麼回事?

我亂喊了幾聲,一個騎著小拖車的阿伯經過,像看瘋子一般地盯著我,我彷彿掉了三魂七魄,等到回過神來,已經跑回前面的大門口了,這才想到我應該要報警吧!

可惡,慌忙之間,鑰匙和手機都沒帶出來,反正門沒鎖,我打算趕快上去然後拿手機報警,我走回到電梯門口,眼前的畫面又讓我驚呆了,電梯顯示停留在8樓,這又是怎麼回事?是誰?誰來了?

不知為何我腦海裡浮現了”兇手”2字,雖然剛才,怎麼看都像是自殺場景。

我又再一次等不及電梯,往樓梯口衝,在不斷往上旋轉時,腦海似乎清晰了一點。

但當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衝回8樓,發現門竟然是緊閉的,我瘋狂按門鈴,我不知道為何我會有這個舉動,我還來不及懷疑自己,門緩緩打開了,是菲,完好如初的菲,站在我面前,扶著手把,探出頭來,滿臉疑惑的表情。

「怎麼啦?」她說,「忘了帶鑰匙嗎?」
「妳……妳沒事!」我攫住她,「妳剛才不是……不是跳樓了嗎?」
「你在開什麼玩笑?我?跳樓?別咒我啊!」她掙脫我的手。
「不是啊!...我剛才明明看到你?」

我衝去窗邊,窗戶是關著的,我打開窗,感覺灌進來的風有點刺骨。

「妳來看!妳看,樓下地上不是還有一灘血的痕跡?我剛才在外面……」我指給她看,但老實說我剛才也沒看清楚那灘印子是什麼,隨著她迷惑的表情,我越說越心虛。

「拜託,你忘了樓下搬家喔?那是之前幾個搬家工人吐的檳榔渣!」菲給我一個大白眼,「我已經快瘋了,別再找我麻煩了好嗎?」

「還有,你包包幹嘛丟外面啊?鑰匙也在包包裡嘛!......怎樣,這是你最新的整人手段嗎?」

她問得我啞口無言。

難道一切都是我的幻覺,是我的恐懼,還是我的慾望,還是……

我沒有答案。

那天開始,我告訴菲,我開始看到幻覺了。

在她的身後,黏著一隻猙獰的血淋淋的兔子,黏著我們的生活不放,吃飯的時候、睡覺的時候、做愛的時候,只要看到菲,就會在她那隻兔子,對著我不斷冷笑。而那隻兔子,越看越像她,我告訴她,如果那隻兔子再繼續煩我,總有一天我會將她殺了。



三、點餐時間

您好,點餐時間來了。
你要點兔子派,還是狼人派呢?

點兔子派的,請走入A廳 天黑了。
點狼人派的,請走入B廳 天亮了。



A廳:天黑了,您的兔子派

我的脾氣和幻覺越來越嚴重,菲被我嚇得不輕,她拜託我也去看精神科,我吼了幾次我不要,開始摔日子,摔東西,經常的日子,所有的東西,包括她。終於,她認輸了。

她終於認輸了,那天,她母親也來了,她自白,流淚告訴我,那天,是她精心策畫的假跳樓,目的是為了整我,她夥同她那有病的母親,竟然趁著樓下搬走,租了7樓一個月,並花錢請了技術團隊,搭了臨時架子通往樓下陽台。1樓地上的假死人是為了騙我,地上那也是假血漿,在確定我往下衝的同時,技術團隊已經把那該死的假人收起來,佯裝成路人路過,然後她趁著空檔悠閒地從7樓搭電梯回到8樓,佯裝一切沒發生過,我說妳不該搭電梯的,那是個破綻啊……還有妳媽,真的有病吧!跟風想整我啊…想得美,妳們真是賤骨頭啊…錢太多了是吧?

她們哭著求我原諒。對不起、對不起,我們沒有想到,真的把你嚇出病來。

「哈哈!騙妳的,」我大笑。「我才沒有什麼幻覺呢!」一切只是想逼妳招供而已。

她說她只是有點受不了我暴躁的脾氣,還有偶爾的暴力,就因為我曾經失手打過她,所以想藉此報復我,但是她真的真的很愛我,當然這告白,是後來我在日記裡才看到的,當下她不敢辯解,她知道我的脾氣,不過還是太過分了吧!我每次動手後,都有誠心誠意下跪道歉了啊…

如果妳們真的覺得抱歉,那也下跪吧!
不,給我趴在地上,土下座!

欸,妳們太過分了,都這時候了,竟然敢不搭理我,一臉木然的表情,一句話也不說。

唉呦、唉呦,是我忘了,我忘了妳們動不了了,不過都最後了,好歹笑一下吧?反正不是要整我嘛?再整我嘛、再整我嘛,最後還不是我來好好整妳們……

此刻,除非真的有幻覺,否則我想她們是再也笑不出來了。



B廳:天亮了,您的狼人派

菲帶我也去看精神科,我吼了幾次,我不要,最後還是被強行押去。

菲還陪著我走進診間,算她有良心,她在醫師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醫師是位戴著口罩的女性。

醫師請我說說我的感受,我開始描述出現幻覺的那一天,然後我注意到坐在醫師旁的菲眼睛慢慢變紅……

接著流出鮮血。

「哈哈!還想騙我,」我終於忍俊不住。「告訴妳們,我才沒病呢!」我撇頭對菲說,別裝了,我已經知道一切都是妳在整我了……

菲沒有說話,只是咧嘴笑著,嘴角也漸漸流出血來……喔天哪!天哪!還在演戲,哪裡買的血漿這麼逼真啊,不過我真的要發火了,我衝上前去,菲、菲,別再裝了,我掐住菲的脖子,別再整我了!我大吼,我受夠了!

警衛、警衛,我聽到醫師喊,下一秒,我已經被壓制在地上。

放開我、放開我,我大叫,讓我和菲說話,她這次真的太過分了…

「先生,你冷靜點,」醫師說,「這裡沒有你女朋友,只有我……」醫師頓了頓,

「而且你女朋友已經過世了……」
「我已經告訴過你不只一次……」
「你還是想不起你女朋友怎麼死的嗎?」

此刻,我驚恐地看著站在醫師身旁的菲,她正邪惡地放聲大笑,從眼鼻口耳都噴出一團團大量血塊。

騙人、騙人,菲,妳真壞啊!還聯手醫師騙我,想讓我誤以為我瘋了嗎?醫師,妳有沒有職業道德啊?參與這種惡作劇對嗎?

醫師只是搖了搖頭,不再搭理我,兩個彪形大漢押著我準備離開,我被拖走之前,還眼巴巴地死盯著菲。

菲躲在醫師身後,抿著嘴偷笑:「嘿嘿,終於整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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