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頭
夜雨不斷,落寞不斷,我是如此脆弱,如此傷感。我注視著黑夜,我在最黑最暗最底層的地方爬行,無主靈魂穿過長廊,拖著路燈的長影入屋,直覺有什麼人居高臨下地注視著自己,屋內壟罩著一股蕭瑟落寞氛圍。
我躺在床上看著一片漆黑的天花板,然後黑暗壟罩著,生活中總是剝落著時間的細屑,想起某一日,我嘔吐、我偶而不知名地憤怒,我一個人蹲在長廊注視著地上的裂縫,沒來由地一陣心悸,胸口堵著一團舊記憶,胸口堵著喘不出一口氣。我陷入一種困境,因而擁有一季淚流不止的秋日,讓我在這些日子不由自主地感到驚懼,徹夜不寐的沉默,那樣無知、軟弱地獨自面對一個走不出無盡的隧道。
那是病,無時無刻地突襲著我。
我察覺到身體內插著一根拔不出來的刺,越用力陷得越深,我的痛卻不時地發作著,走過樓梯的轉角哭著,吃著飯哭著,看著窗外哭著,這些散亂的言語,別人看不到,只有自己的心絞痛著,這樣的凌遲最難受。我不能呼吸,在孤獨的夜裡,像雨滴直直落下,沒有特別想著,成為我身體內一根拔不出來的刺,眼淚很燙,我只是哀嚎,哀嚎聲在空氣中慢慢燃燒,燃燒成為枯骨,燃燒成為灰燼,卻是我耳內不停肝膽俱裂的哀鳴。
我只能一邊哭泣,一邊撞向床墊,哭叫著,只是這一切都沒有意義。我乾渴的舌間,無助的肺需要呼吸,喘不過氣來時,曾以為自己能稀釋悲傷,卻只害怕孤獨與落寞不斷的徘徊。我自己陷在一個迷失的國度無法自拔,一身惆悵,我心底的大聲呼喊卻沒有人聽得見。我流淚時,淚眼潸然,我見不清鏡中的自己和跟不上微弱的喘息聲,只有悲痛的靈魂。
我不停往下墜落,墜落如同鏡中懸著碎裂的心,不斷地沈陷下去,我的痛讓我不怕刀的銳利,怕的是像這樣一刀刀淺淺的割著,試著將自己層層割開,眼看身上的血一點一滴流著,我想聽聽心是不是還在跳動。
雨,好像停了。刀在手上留下的疤已不痛,只剩癒合的一道記號。
我照著鏡子,住在我的心中的驚懼,在黑影裡怒吼著,倒映出來的一個不明物體飛快跑著,在黑暗中泛著微微的藍光,每一步都可以隨意暈出抹靛藍,在長廊上漸次漾開。究竟是真實還是幻影,我追著微微的藍光,它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躡手躡腳走近捲縮角落的黑影,起初我還以為它快死了,突然不明物體倏地消逝,沒有預告的消逝無蹤。
我脫下渾身是刺的外衣,抖一抖柔軟的內心,那是我的頭,落鬼不斷,卻一步步從夢境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