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謝以諾

修改時間 2019-09-15 20:10:04

寂校

 那日,我一如既往將孩子們送向踏往回家的路,一通電話迫使我不得不離開因下課正繁忙的補習班。

  「老師,你今天有去補習班嗎?」電話那頭傳來的,是班上一位因特殊疾病得依靠輪椅移動的女孩,顫抖的聲線,正透露著她現況下的不安,而她今晚並沒有來上補習班的課,因為父母親必須參加學校的班親會,行動不便的她沒人能送她過來。

  「廢話!老師當然有來補習班阿,不然沒錢過生活啊!」我用著熟悉的口吻和她笑鬧著,希望能帶給她一些心靈上的慰藉。

  電話的那一頭的她繼續用顫抖的聲線和我說:「老師,那你現在可以來我們學校嗎?因為電梯壞掉了,爸爸媽媽去找人來幫忙,去了好久都沒回來!」女孩的聲線不只顫抖,隨著時間的過去,黑暗的校院里造成的異常壓力,最終壓垮了她心中脆弱的防線,她開始哭了,希望我過去陪陪她,即便教室的燈火仍然通明,但幽暗深邃的走廊對孤單的她極其不友善。

  聽著電話中的話語,我深深地思量著當中不合理的地方,最終並沒有被一股腦兒地擔心沖昏頭,理性地回答道:「沒有其他老師或同學在那裏嗎?」

  女孩邊哭邊說著:「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班親會很無聊,就睡著了,可是醒來之後,大家都不見了,連爸爸媽媽都不見了,老師--救......。」

  女孩口中的那個我,來不及說出,一段刺耳的雜訊聲就這樣讓電話強制中斷了,我望向補習班附近的校舍,四樓高的地方,正隱隱透著燈光,轉身走進補習班的我嘗試著撥通父母的手機,但卻是無人接聽,隨後我便向班主任告知了狀況,然後就獨自前往女孩的學校。

  到了學校門口,正要踏入的那一瞬間,一股惡寒襲向了我,當身體接觸到那股寒意的瞬間,我的雙手抓向了胸前的十字項鍊,隱隱約約地感受著校舍那頭傳來的不友善,我在心中不免嘀咕:「什麼爛時間,還開班親會開到這麼晚。」

  再走進去前,我再次試圖撥通女孩父母的手機號碼,結果仍然是無人接聽,我只好硬著頭皮走進校園,邁入對我充滿敵意的校舍,憑藉著當初贈送畢業禮物的淡薄記憶,我找尋著前往女孩教室的階梯。

  從小就隱隱約約看得見的自己,此刻正注意著四周流竄的黑影,背中心的那段曾經受傷過的脊椎,正傳來陣陣的痠痛感,下半身的肢體因為這股痠痛漸漸失去了該有的力氣,只能感覺周遭的氣溫不停地下降,不尋常的不適感一步步擊潰了我冷靜的思緒。

  我環抱著自己的雙臂,忍不住地跪趴下來,心中的不愉悅開始堆積起來,有一種不甘心就這樣從心底湧上,心理面不停地咒罵著,最終那股惡寒與痠痛感在我胸口處準備交會,心中的不爽終於在此時徹底爆發,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力量,讓我用力地罵出:「我O你老師,這OO養大的髒東西,我咒你們永世不得安生,只能在這陰暗處繼續徘徊,無處皈依!」

  流竄的黑色陰影如同被電擊一般,一陣顫抖之後就竄向他處,而趴跪在地上的我此刻也不住地瘋狂顫抖,乾嘔了幾聲,我拿出口袋裡的紙巾,擦拭了因乾嘔流出的濃稠口水,大大地深呼吸幾口氣,才有緩緩站起身來,也不曉得哪裡來的想法,我將胸前的十字架項鍊取下,用雙手牢牢地握著,往女孩在的四樓默默前進,行走的過程中,我以緩慢的速度禱念著:「我們在天上的父,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化作利劍,助我斬去眼前妖邪,不讓我受惡魔試探,助我脫離兇惡,我將迷途的羔羊所在告知與您,求您帶領,因國度、權柄、榮耀,皆屬於您。阿門」。

  當最後兩字阿門說出口後,校舍里的惡意及黑暗中傳來的惡寒頓時消逝,四樓傳來的哭聲也逐漸清晰,最後我聽到的哭聲里混雜著大人們的安慰聲,我抵達了女孩的樓層,溫柔的女老師正在女孩輪椅旁安撫著她,「你是?她的哥哥嗎?」老師比向一旁的女孩,「抱歉,我是她在補習班的班導師,她剛有打電話請我過來陪她,你是班導師嗎?」

  女老師緩慢地站起身來笑著回答我:「我只是最後負責收拾檢查的老師,並不是什麼班導師,那請問你知道女孩的父母親去哪裡了嗎?」

  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空氣中又開始瀰漫著那討人厭的味道,從小時候開始,每當遇到這方面的東西,都會聞到的一股奇怪臭味,我將握緊十字項鍊的拳頭揮到了女老師的面前,詢問著:「妳......是誰?」女老師只是笑一笑,扭頭看著哭泣中的女孩,最後化作黑煙,衝向了我,將我徹底覆蓋,濃烈嗆鼻的臭味頓時讓我嗆暈過去。

  當我再次醒來,我再次回到了樓梯口,回到了跪趴著的那個姿勢,只是這一次的清醒,彷彿像是從熟睡中清醒過來,這一次,我感覺到身體真正上的放鬆開來,沒有警戒著的那股緊繃感,我再次踏上了四樓,但這一次我看到的,是笑著和我揮手打招呼的女孩,陪著她坐在教室裡聊天說笑,直到她父母回來,一同合力把她搬運到一樓,結束這次的行程,我像沒發生任何事情般,回到了補習班,坐在熟悉的辦公電腦前,繼續為孩子們的成績努力打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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