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

一對父子走進了店裡，門開啟的瞬間，一陣熱氣竄入。

「歡迎光臨，請問需要點什麼？」

聽見我的招呼，父親鬆開了男孩的手，他向前更靠近了一點，低著頭確認起桌面上的菜單。男孩則是跑到一旁，將雙手貼在櫃台旁的櫥窗邊，目不轉睛地看著裡頭的玩具。

「快樂兒童餐要89元是嗎？」男人問著，餘光一直盤算著手裡握著的零錢。

「是的。」我微笑。

「那給我來一份兒童餐吧。」男人將錢幣灑落桌面。「這裡應該有90元。」

點完餐後，男人蹲下來跟孩子寒暄了幾句，接下來在取過餐點安置好座位後，就走到店外頭去了。孩子有些不安，餐盤上的雞塊遲遲不敢入口。他隔著玻璃窗與孩子對視，做著用手爬飯的動作，示意要孩子快點專心吃飯。

這一幕通通讓我給看見了，估計是沒錢吃飯，第一時間我向店長示意，是不是能多做份餐點，讓他們父子一起享用，但是店長卻拒絕我了。
　　
因為太掛念了，所以我在男孩收拾餐盤的時候，偷偷塞了個紙袋給他，裡頭放著一個漢堡，還有一些額外贈送的玩具。
　　
接下來就看見男孩在店外頭，對著父親指著我，隔著落地窗男人靦腆的點頭示意，然後就牽著孩子離開了。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衷心希望他們順遂平安。
　　
不過…祝福似乎沒能傳遞到，在隔天的新聞報導上看到了一則父子墜樓的消息，現場一旁遺落的紙袋子，正是店裡使用的。
　　
心情當下極度震撼，以為死者就是到店裡用餐的父子，但又隔了一天...我卻又見到了那個小男孩！？
　　
「啊…太好了，原來你沒事。」鬆了口氣，讓原本緊繃的臉，現在才能真正的笑出來。
　　
只是他突然出現在店裡，一副淚眼汪汪的模樣。
　　
「怎麼了？」直覺地往玻璃落地窗的方向看了過去，卻一個人也沒有。「你一個人？爸爸呢？」
　　
男孩搖搖頭說了不知道，眼淚直倏倏的掉。
　　
「你知道家裡的電話嗎？住哪裡知道嗎？」我想是男孩與父親走失了。
　　
幾乎已經是晚上的10點，對五歲的孩子來說時間已經太晚，儘管遠遠還不到交班時間，我還是向店裡請了假，早退帶著男孩離開了。
　　
在男孩的帶領下，來到了一棟老舊公寓的頂樓加蓋，從頭至尾沒有需要用上鑰匙的機會，一樓的大門如此，頂樓的房子也是。
　　
只不過才一上到頂樓就聞到一股臭味，即使是在這麼空曠的地方，卻依然能清楚的感受到，那麼可想而知，房子內的味道會有多麼激烈。
　　
果不其然門才推開一點縫隙，惡臭便撲鼻而來。
　　
打開了在門旁的電燈，是個能一眼看盡的狹小起居空間，正中央躺著一個人，他的四周散落許多罐子，罐子裡灑出許多不知是什麼用途的藥。
　　
我走近，惡臭更濃了。一個身影覆蓋著棉被，躺在汎黃的白色的床單上，布面讓屍水浸濡染上了大大小小的深黑色的色塊。
　　
根本連驚訝的餘地都沒有，只有一陣噁心。很勉強才能用手抵擋住即將湧出的胃液，卻又讓另外想起的事情給加強了催吐的力道。
　　
男孩明明就知道怎麼回家，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這下我的膝蓋可完全無法承受這份巨大的壓力，就地跪了下來，不停由嘴裡狂謝出濃稠的液體。
　　
「媽媽還沒有被發現。」耳邊傳來男孩說話的聲音。
　　
我猛然回頭，小男孩竟然憑空消失不見了！？

來不及害怕，腦中全是那則父子墜樓自殺的新聞，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
　　
祂是來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