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人
大約二十年前我家樓上曾經搬來過一戶很妙的鄰居
男主人是個長得非常像日本黑道的阿伯
喝醉時常常會站在陽台上對著外面過路的人亂罵
於是我跟鄰居就幫他取了個”武士道”(請用台語發音)的外號
他們家養了一隻超大但很乖的秋田犬叫”碰耶”
養了很多年阿伯看非常寵他
每天晚上六點左右都會帶著它出門溜狗
每次經過我家門口時，我家的球球就會瘋狂對著他們狂吠
這時候就需要我拿著拖鞋登場來制止這場騷亂
他跟他二兒子一起住，二兒子是個keyboard彈的很好的樂手
人很大方演出後有些喝的吃的都會拿來分送給鄰居
所以跟大家也都相處的還不錯
由於常常需要南北跑場所以經常不在家裡
他又擔心自己老爸只顧著喝酒不吃飯
因為我家住一樓
所以有時候會請我媽去買飯的時候多買一份送去樓上給他爸爸吃
這種送餐的差事自然就落到剛退伍又沒工作的我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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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晚上七點多我媽買了便當回來叫我拿上去給阿伯
當時我正在打電動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還是按了暫停拎著便當出門送餐
一開大樓鐵門剛上樓梯時，就看到”碰耶”站在樓梯的轉角處無辜的看著我
“碰耶!!阿伯呢??” 我摸了摸他的頭後拾起掉在地上的拉繩
拉著他一起上樓時隨口對著他說著
剛說完一過轉角處就看到阿伯已經打開了他們家的鐵門
但他不進去而是把耳朵貼在第二扇木門上不知道在聽些什麼
“阿伯你沒帶鑰匙嗎??” 剛說完我就發現自己問了個白癡問題
沒帶鑰匙鐵門怎麼開的....但他沒有理我依然專心貼著門聽著
“阿~~伯~~ 你的便…..” 見他沒理我於是我提高音量大聲對他說
“噓~~~~~~” 阿伯突然神色慌張的回頭阻止我繼續發出聲音
“阿伯你在聽什麼??你的便當在這”
我一邊把便當放在他旁邊的階梯時一邊小聲的問他
他連回答都沒回答只是伸出手揮了揮叫我走
一心只想繼續打電動的我也沒管那麼多
回頭就往樓下衝
剛轉身的同時突然聽到阿伯用台語自言自語的小聲唸著
”已經七點呀!!怎麼還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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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晚上六點，一如往常又到了我家球球要開始瘋狂鬼叫的時間了
剛聽到兩聲吠叫後，我便熟練的拿著拖鞋衝去客廳想要阻止他.....
“疑!!球球咧!!” 我一走出房間就發現吠叫停止了球球也不見了
我走過去綁著他的那個沙發角落時
才發現他驚恐的捲縮在沙發下的最裡面怎麼拉也拉不出來
“你到底在幹嘛啦!!” 好不容易拉他出來後我揪晃著他嘴上的毛問他
通常這時後他都會積極的想要咬我
但此時的他卻全身僵硬著並用害怕的眼神看著我身後
突然我覺得背後有一股寒意襲來……便迅速的回頭看了一眼
樓上阿伯竟然站在我家鐵捲門的側邊,隔著我家紗門看著我.....
他低著頭兩眼無神盯著我看的同時，嘴巴不斷動著好像在碎碎唸些什麼
“阿伯!!” “阿伯!!” 我有點被他詭異的神情嚇到了便試探性小小聲的叫他
我仔細看了他的眼睛，整個眼白黃濁到有點不太對勁……
“阿伯~~~~~!! “ 接著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對他大喊了一聲
他突然大力抽蓄一下後回過神來面露驚慌的看著四周
“阿伯 你剛剛在看什麼” 我盡量保持冷靜的問他
“沒 沒待志” 他說完後就匆匆忙忙的拉著”碰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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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因為我家後陽台的天花板突然開始漏水
所以請了抓漏的師傅過來檢查
他說應該是樓上的水管堵住了水排不掉才慢慢的滲漏下來
我媽就叫我帶著師傅去樓上看看
但經過這幾次事件後我有點害怕上去
後來在我媽的威脅下 我還是硬著頭皮領著師傅上樓了
“什麼人啦!!!”到了二樓我按了好久的電鈴
阿伯才把門開了個小縫露出一對眼睛看著我說
“阿伯!! 我們樓下漏水，師傅說你們家的排水管可能塞住了
我們能進去看一下嗎??”
對著眼睛好像變的更黃濁的阿伯，我小心翼翼的問著
他面無表情的打開了鐵門放我跟師傅進去
一進門就突然有一股很臭很刺鼻的氣味襲來
師傅忍不住咳了幾聲，當時雖然已經是傍晚可是還沒完全天黑
但整間屋子裡黑漆漆的連一盞燈都沒開
只有電視閃爍著微弱的光線......
我領著師父走向主臥室，一開門!!難聞的氣味更加濃了
因為有門簾遮著，整個房間看起來黑漆漆的
我摸著摸著找到了電燈開關，一開!!房間裡倒是整理得挺乾淨
但我突然發現地板上到處都是一小搓一小搓已經乾掉的血漬
“好像有點怪怪的” 師傅也覺得不太對勁偷偷的小聲跟我說
“幹!!我知道呀!! 我也蠻害怕的呀!!” 膽小的我默默的在心中幹譙著
但為了通水管，我還是鼓起了勇氣走到後陽台的門簾旁拉開了門簾
一拉開!!我看到被繫住縮在陽台最角落的”碰耶”
那原本就不長的毛被剪得亂七八糟
身上還有很多應該是被剪刀割傷的傷疤
剪下的毛混著排泄物完全塞住了排水口
旁邊還有兩三隻被打斷的掃把零散的丟在一旁
另一邊則是有個鍋子裡面積著一堆燒得亂七糟的東西
碰耶一看到我拉開門要走近它，它立馬搖著尾巴想要起身走過來時
我才發現它的一隻前腳好像被打斷了，一跛一跛的向我靠近
雖然不是自己養的狗
但看到一隻原本那麼漂亮親人的狗被搞成這樣心中還是滿滿不捨
這時後也才突然想起我媽跟我抱怨了好幾天半夜外面傳來的那淒厲狗叫聲….
“碰耶!! 你怎麼弄成這樣” 就當我邊說邊要蹲下來摸摸他的時後
“吼嗚嗚嗚嗚 嗚嗚嗚嗚嗚” 碰耶突然翻臉
露出整排牙齒，朝著我的方向低吼
“ 我要剪毛 它要咬我 我給它打 有錯嗎? ”
不知什麼時候阿伯突然貼在我身後不斷重複的說著
我嚇了一大跳 連忙轉身看著阿伯
他兩眼無神的站在原地不斷重複的說著一樣的話
越說越激動
我跟原本還拿著夾子在夾毛的師傅互看了一眼
“好像有點不對勁，我要閃人” 我心想........
“歹歹歹勢 我好像有工具沒拿 我要回去拿一下”
師傅吞吞吐吐的說完後就匆忙走出後陽台拿著工具袋想要閃人
眼看機不可失我也二話不說連忙跟著他要一起離開
只留下還站在原地不斷怒罵的阿伯跟陽台上狂吠的碰耶!!
下去前我用眼角偷喵了一下房間
看到陽台燒的亂七八糟的鍋子旁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
跟突然停止大叫的阿伯一起瞪著我們......
一回到家我跟師傅兩個人激動的比手劃腳跟我媽說剛剛在樓上發生的事情
我媽想了想感覺不太對勁，立馬打給在台中工作的許大哥
請他連絡住在土城的大姊過來處理
當晚他們就先把阿伯跟碰耶接去土城了!!
後來許大哥的姐姐實在放不下心就先從土城搬回來一起住
以便就近照顧阿伯
之後平靜了一段時間...........
有一天晚上我跟鄰居剛打完籃球回到家門外
就看到樓上的許大姐跟我媽焦慮的站在門口討論些什麼
“媽 怎麼了” 我好奇的問了一下
“樓上阿伯跑出去不見了我們剛剛去報警回來
你們趕快騎車出去找一下” 我媽緊張的對我說
我跟鄰居兩個人只好又騎著機車出門去找
在我家附近繞了老半天卻什麼都沒發現
“ㄟ!!一直繞沒啥意義我們要不要下車去公園裡面看一下”
我鄰居突然對我提議
於是我們兩個就下車開始在公園裡搜索了起來
就當我倆找了老半天連個鬼影都沒看到
累的坐在公園池塘旁的石椅上休息的時候
“志文~~~~ 志文~~~~~呀!!”
突然從池塘的某個角落傳來很微弱的呼喚聲
“靠北呀!! 你看” 我鄰居突然用手指著某一個方向
我朝那個方向看過去，看到阿北整個人站在池塘裡
他一邊不斷喊著”志文” 一邊想要往池塘的中間走去
“阿伯!! 阿伯!!” 我們跑過去不斷大聲喊他並對著他揮手
但他完全不理我們，自顧自的邊唸著名字邊緩慢往前移動
我想這樣下去不行!!
“你打電話回去叫他們我下去拉他”
我把手機丟給我鄰居後急忙的想要下去池塘
“噗通” 我正要下水的時候
樓上的許大哥不知道從哪裡衝出來已經跳下去了
他急忙的游過去拉住阿伯想要帶他回來岸上
“你不要拉我啦!! 志文在叫我 我要去找他啦!!”
阿伯不斷想甩開許大哥的手猙獰的喊叫著
在岸上的我眼看著不對
於是我還是跳下池塘過去跟許大哥一起合力把阿伯拉上岸送去了醫院
後來許大哥先從醫院回來後才跟我們說
剪狗毛事件後有先帶阿伯去南投的宮給師父看
原來是前一陣子因為正常的案子不多
所以許大哥兼著接了不少喪禮的伴奏
其中有一場辦完後他感到身體非常不舒服
回家昏睡了兩天後覺得好像沒問題應該沒事了
卻沒想到”祂”竟然跟著他回家還纏上了阿伯
宮裡的師父說，因為老人比較屬陰，阿伯又長期單獨一個人在家
家裡的人氣太虛，所以很容易被跟或附身
老人家氣靈衰弱一但被跟上通常會很麻煩
“祂”不是會想盡辦法拉你去做伴
就是會讓你依照著往生者生前的怨念做出一些傷害自己或他人的異常行為
最好的驅離方法就是請往生者的家人過來再辦一次超渡會最有效
於是許大哥照著葬儀社給的資料找到了"祂”的家屬後才知道.......
往生者是一名60多歲的婦人
因為她在外面混的小兒子去討債反而被殺死棄屍在魚塭裡
崩潰後精神失常了十幾年
後來被發現燒炭自殺在兒子被棄屍的魚塭旁邊一間已經廢棄的工寮裡面
之前許大哥已經有請對方家人到宮裡再辦了一次超渡法會
以為已經解決了，後來才發現根本沒走.....
阿伯出院後，宮裡的師父還到他們家裡跟”祂”溝通了好幾次
"祂”答應不繼續纏著阿伯，但”祂”還不想離開
但為了避免再發生事情阿伯他們一家人就搬走了......
接下來這20年間陸陸續續換了6.7組房客
全都住沒多久就搬離了，之後房子空了幾年後
幾個月前開始有工人進場整修，我才知道原來房東已經把房子賣掉了
前兩天新搬來的鄰居，一對中年夫妻跟一對可愛的雙胞胎
他們拿了入厝的蛋糕下來請我們吃，人好像很好的樣子
唉!!!真不知該不該跟他們說之前這些事…
雖然就在我家樓上但還是完全不敢查證的是......
“祂”離開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