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庭

《大家庭》

新婚的妻子對房屋似乎有種潔癖，除了全新落成的大樓之外都不考慮，所以就連婚後、買房前的租屋處也是選擇新的。

這是當初婚前就與妻子約定好的，妻子從沒在我家跟公婆住過一天。早在計畫婚禮時，也一併找好了租屋的地方，房子一定得是全新的，這是妻子無法退讓的要求。

之後過了幾年，我們努力節省、存下了積蓄，好不容易有一筆頭期款，正打算購入屬於自己的屋子時，卻因為房價比起結婚時漲了不少，全新落成、預售屋的房價更是高攀不起，能夠選擇的物件有限，購屋因此陷入了難題。

我不想因為價格的緣故，對很多事做出妥協，所以慢慢我也把注意力轉移到中古市場上頭，但被妻子發現卻換來一陣子的冷戰。我不知道妻子會如此抗拒，但我仍心存僥倖，於是我用欺騙的方式帶她到租屋附近的物件。

由於地點很好，格局也不錯，價格更在負擔之內，是我千挑萬選、完全是間能夠考慮的物件，而我也有把握能說服妻子。只是進到房子後，她卻在房仲面前崩潰大哭，突然地讓人手足無措。

妻子一直都是倔強、堅強的人，除了迎娶她的那一天，因為不捨離開父母而落淚，我還真的從沒見過她哭過。

立即離開現場，好不容易盡可能的安撫，我才由妻子口中得知因為陰陽眼的緣故，她在房仲身後看見好幾顆人頭飛來飛去，當然嚇到崩潰。

妻子說在外頭見到冤親債主還能忍耐，但一想到要跟祂們生活在一起就無法了，所以新落成房子是必須的堅持，至少在屋內能夠避免遇上無法成佛、留戀人世間的鬼魅。就算大部分的中古屋都可能很乾淨，但要一一親眼去碰運氣，精神上實在是太煎熬了。

基於這些種種理由，我們不再考慮中古屋，只是有一件事我仍感到納悶，但卻又不知該不該問，因為太想知道了，還是欲言又止、試探性的問了。

「那個老婆你還記得我們結婚…我迎娶你回到我家的時候…恩…就是你哭得很慘的那一天…」我試著不那麼直接的問。

「你說…拜見公婆的那時候嗎？」不只是那天而已，妻子馬上能回憶起那一個時刻。

「那時候真是因為要出嫁了，離開爸媽很難過才哭得嗎？」總覺得很不對勁，我感覺那天她看到了什麼，所以也不拐彎抹角了。「而不是在我家看到了什麼？」

「沒有啊，真的只是因為嫁出去了在難過。」妻子捧住我的臉，微笑。

「可是…為什麼你那麼抗拒回我家，就連年夜飯也要在外頭的餐廳吃。」

「為什麼要一直問？」妻子突然臉色一沉，有些不悅。「我只是對於大家庭有種恐懼，別想多了。」

「哪有…我家只有我爸媽兩個人…」

妻子看著我發覺自己說錯話了，於是沒有回話，改用眼神示意別再問了。

雖然無法像妻子一樣看得到，但想像著20坪的老家其實擠滿一堆人，我忽然有種好奇心害死貓的後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