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木叢上的女人

升高三那年，
大概是全台灣高中生最辛苦的日子了．
每天除了應付學校課業外，
課後免不了再到補習街補英文或數學等科目．
畢竟，大學聯考可能決定往後的生涯規劃，
再怎麼累都得咬著牙撐下去．

週一跟週三，我排了三類數學補習；
週二與週四，則是英文文法的加強，
週五則是國文衝刺班．
這就是我一週每天的補習行程，
每晚約莫九點半從補習一條街離開後，
我跟老爸便約在附近的超商等他載我．

記得那陣子可能身體熬夜唸書較累，
時不時大小流感纏身．
所以騎著檔車的老爸都會幫我帶一件外套禦寒，
畢竟回家路上靠近實踐大學山區，
山裡的夜晚總是帶著一絲涼意．

只記得，應該是補習班模擬考的那晚．
老爸一樣要我穿好外套後，
便坐上老爸的檔車往家裡的方向前進．
一路上景色從燈紅酒綠的繁華喧囂，
漸漸變成兩旁都是陰鬱蒼蒼的行道樹．
上山的路不比市區道路那樣寬敞，
往往僅能容納一台車的大小經過．

夜裡山路車本來就少，
一路我因為剛模擬考完像是洩了氣的皮球，
壓力頓消，又加上重感冒人恍恍惚惚的．
就在經過一處廢棄的小公園時，
我似乎看到了距離檔車約一公尺的灌木叢上
好像坐著個女人？

原本帶點睡意的我被突如其來的景象嚇醒了！
因為，怎麼可能大半夜有人會坐在灌木叢上，
重點還穿一身白裙．
那灌木叢雖然不過一個四五歲小孩高度，
但是坐在上面也太不自然了．
正當我再次用眼角偷瞄一眼，
我看到祂竟然　＂沒有五官＂！

此時，我不敢再看，眼睛直盯盯看著前方，
希望趕緊經過這片區域．
檔車車速約莫４０公里，其實很快就經過了．
但是高中生就是白目，
我還是微微轉過頭去看了一眼．
這時，我竟然發現祂似乎移動了！
而且依然是以坐姿的方式等速移動！

我趕緊拉了拉老爸的衣角，
想告訴他後面有東西跟著．
只感到老爸車速正在加速，
同時壓低音量告訴我別說話，就一路騎回家了．
說也奇怪，
回到家後那股毛骨悚然的壓迫感就不見了，
接連幾天的夜晚，
我也就沒再看到灌木叢上的女人．

人果然是健忘的，
這件事一直到三個月後的聯考前某夜，
我又遇上了．
某晚，約莫八點初我想說騎著單車下山繞繞，
順便跟同學交換一下物理筆記．
下山經過那片廢棄公園時，
我也不覺有異，因為壓根早已忘記那件事．

在全家與同學不小心聊了太晚，
趕緊牽了單車就往山上騎，
山路路燈通常間距都較遠，
所以我就開了單車上的手電筒照明，
距離到那片廢棄公園約二十公尺時，
手電筒的光搖搖晃晃恰巧照在了灌木叢下緣，
我看到了一雙腳微微擺動，
視線再往上一點，一身白裙！！！

那個女人再次以坐姿出現在灌木叢上，
我盡力裝沒看到，
同時默念佛號，想舒緩此刻不安的心情，
並用盡全力想衝刺過這個區域．
我只敢看著地面的交通白線，
一條一條往我身後跑過，
從約莫十公尺、五公尺、一公尺
到再次遠離十公尺，
好像沒什麼異常，正當想說就這樣一路衝回家．

單車，這時候頓了一下．
沒錯，我的單車是有後座的！
我感覺到有人坐上了我的單車，
因為我踩的力道必須更用力了！
此刻，我整個背的寒毛直豎，
甚至微微感覺腰間有什麼東西在緩緩環繞我．
就在我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要棄車狂奔時．

前方一盞車燈照來，我爸騎了檔車停我前方，
並拿了一串佛珠給我戴上！
霎時，腰間那股感覺消失了，
單車也不再沉甸甸的．
我爸叫我趕緊騎車回家，他跟在我後面騎著．

那晚，他說他看我那麼晚還沒回家，
想起之前那件事．
就帶上廳裡供俸很久的佛珠要給我，
沒想到他預感這麼準．
後來，因爸媽工作關係要把房子賣了,也搬了家．
但是，那位白衣女子至今還是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