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鬼

半夜三點是人最容易恍惚的時候，對於習慣從事大夜班的人也一樣。在這個幾乎不會有客人的時候，我和同事躲在飲料機的後頭，那是店內唯一攝影機照不到地方，然後拿出了手機互相交流了美妝網站的購物車清單。

就在我們談得正起勁的時候，自動門的鈴聲突然響起，我與同事互看了一下，有默契地舉起了手猜拳，輸的人就得到櫃台去。

不想輸的意志沒有同事強，連續幾把平手後輸了，所以我起身離開去招待早已等候在櫃台前的客人，只是….

明明就沒有下雨，眼前這個人卻渾身溼透，他身後兩道沾上水的腳印在磁磚上微微映出上方燈管的光。

不知為什麼他不說話，就只是低著頭站在櫃台前，氣氛詭異、讓人感到不快，我當下直覺就是遇到了！？可能是不乾淨的東西，一時間腦中全是前段時間同事聚在一起說的鬼話，那個在附近很出名的怪談，水鬼會在半夜四處遊蕩，然後留下祂溼透的足跡。

我沒有主動說話，就只是將視線放在他的身後，看著玻璃窗外在深夜街道中閃爍的交通號誌燈，試著將注意力轉移。

就在這時候，躲在後頭的同事也出來查看，但我只聽見一點她的腳步聲就停住了，果然她也察覺到了異樣。

於是我打算在她尖叫之前安撫，轉頭看了僵住不動的她，生硬地繼續剛剛的話題，想要裝作若無其事，一般說來如果讓對方知道我們看得見，那麼可能就會被纏上，所以千萬不能讓祂知道我們看得見。

「你覺得剛剛那支口紅怎麼樣？」我開始硬著頭皮聊。

「什麼….什麼！？」同事仍處於驚訝中，一時無法反應。

「挨優～」我向她走去、摟住她的肩。「就是我剛剛購物車清單裡那一支裸色唇膏啊。」

接下來就這麼一邊說話，一邊半強迫地將同事帶回後方廚房，直到我們再聽見自動門的鈴聲響起。

「好像走了。」我鬆了一口氣。

「你也覺得怪怪的對不對！？」同事的臉色蒼白。「所以你也認為是…」

在她說下去前，我將手指放到嘴前，並搖著頭不想多談，因為當你談起祂時，祂總會知道的。又或許是我的暗示太過明顯，所以讓她驚呼出來！？

「幹！！我就知道剛剛那個是鬼！！！」

她在大叫後才摀住嘴巴，不過已經來不及了。幾乎是同時間自動門的鈴聲在她說完後響起，祂又回來了！？

我們兩個抱在一起，臉部扭曲、眼睛含著淚開始念起所有知道的佛號，結果一記熟悉的聲調打破了我們的恐懼。

「又在偷懶喔！！」原來是剛剛外出外送的男同事回來了。

發覺是搞錯了，放鬆的瞬間居然笑了出來，我取笑同事，也笑自己。

我倆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男同事沒有發覺異樣，就只是好奇地問了。

「剛剛離開的客人一直在外面罵，他說在洗車場噴水管破掉就算了，他媽的就連到麥當勞買宵夜都沒人理他，你們到底是幹了什麼？」

我與同事互看一眼，這下才真正的笑了。

原來都是心裡有鬼，只不過…那時還沒有人發現那道留下的水痕只在店裡有，店外的柏油路上一點都沒有，其實那位客人身上並沒有那麼溼，溼到能留下足跡。